他,在抗拒着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顾婉卿整个人都呆怔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娘娘,皇上他不喜欢别人这样靠近他的。”清荷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了过来,提醒道,“皇上一旦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整个人便会变得格外暴躁,娘娘当心!”
清荷绕过顾婉卿走到左煦身边,她蹲下身子,仰着头小声安抚道,“没有人要抢,他还是您的,我们不会要的。”
清荷安抚的话语,温柔的眼神,终于让左煦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起来,他将目光望向一边,不再理会旁人。
“皇上拿的是什么东西?”顾婉卿问道。
清荷只是摇头,“自他醒来一直就这么拿着,不肯给任何人看,草民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
说话间,左煦已站起身来,径自往竹屋里走去,清荷已颇了解他的习惯,忙跑进去倒上一碗白水递给他。
“饿了吧?我去煮饭,饭好后叫您过来,可好?”
左煦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走到竹屋内的软榻上,闭目小憩起来。
于清荷而言,这便算是默认了,她对顾婉卿道,“皇上吃饭向来有固定时间,过了这个时辰便说什么也不肯吃了,还请皇后娘娘恕草民怠慢,草民先去做饭,皇后娘娘请自便。”
顾婉卿点了点头,清荷便转身走向一旁的小屋,兀自在灶台周围忙碌起来。如今,这不大的院子里只剩下顾婉卿和长阳,就像冒昧的侵犯了别人家庭的外人。
“娘娘,恕微臣直言,以皇上眼下的状况,是绝不肯跟我们走的,微臣之前也试过,还被皇上扭伤了手腕,”长阳将已青紫红肿的手腕展示给顾婉卿看,建议道,“我们不如将皇上打晕,再带他回京,如何?”
午后的阳光少了份热烈,多了份祥和,让顾婉卿饱经痛楚与酸涩的心稍稍平复,她环视这个院子,才发现这里像当年他们二人隐居的地方一样简单,满满都是生活的气息,只是如今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
“草民是皇上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以前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如今他的世界里,他唯一记得、唯一倚靠的人,只有我。”
清荷的话,在顾婉卿的耳中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她的意思很明显,如今,顾婉卿在左煦的心中已了无痕迹,只有她,是左煦唯一的记忆。
他不记得自己了,一点也不记得,于他而言,她就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这样的关系,这样的身份,如果顾婉卿强行将左煦带走,会发生什么呢?
她会不会成了一个蛮不讲理、棒打鸳鸯之人?左煦与清荷会不会恨极了她?这样的她,又与封念茹有什么区别?
可是,想到她再也不能见到左煦,想到左煦与另一个女子避世隐居、幸福生活,她的心真是疼啊!就像被生生的撕裂开又被人洒了盐一样!
叫她如何舍得?
她走进那间竹屋,里面的摆设简单陈旧,顾婉卿只扫了一眼,视线终究落回到左煦身上,她走过去,端详着他的模样,滚烫的泪珠霎时布满眼眶。
“左煦,看我一眼,可好?”顾婉卿在他耳边道。
左煦闭上眼,似乎颇为不耐烦,他把头转向另一边,像是在刻意躲避她一样。
六年未见,顾婉卿从未想过,再见面时,他再看她一眼,都成了奢侈之事。
“饭做好了,可以吃饭了!”清荷的声音从屋外响起,听到这个声音,但见左煦猛地睁开眼,绕过顾婉卿,径自坐在饭桌旁。
清荷将饭菜摆好,欣慰地看着左煦吃得香甜,许久才想着招呼站在一旁的顾婉卿,“娘娘一路辛劳,嘴唇都干涩了,定是渴坏了吧!草民还记得娘娘爱饮茶,只是皇上不喜,家中就一直没备着,娘娘将就着喝一碗白水,可好?”
左煦不喜饮茶?他竟连这样的习惯都已经淡忘了吗?
顾婉卿说不出心里是悲伤多些,还是绝望多些,他真的将自己从他的生命中彻底的抹去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清荷姑娘可否出去片刻,本宫想单独和皇上谈一谈。”她仰头问道,目光中竟有一丝祈求之意。
“娘娘,万不可如此,皇上早已不是当年的皇上,他会伤了您的。”不等清荷回答,长阳已当先反对道。
如今的安国,可以没有左煦,但绝不能没有顾婉卿。长阳之所以寸步不离,就是要保证顾婉卿的安全。
清荷也上前一步,“娘娘,皇上自病了后,情绪不可控,草民也没有把握皇上会如何,请娘娘三思。”
顾婉卿低下头,左煦仍在吃着饭,好像世间万事都不曾入他的眼。
“他不会伤害我的!”他那般疼**放纵她,又怎么舍得伤害她?
小小的竹屋中,终于只剩下左煦与顾婉卿二人。左煦的眼里是桌上的饭菜,而顾婉卿的眼里,全是他。
拉过椅子坐下,顾婉卿静静地看着左煦吃着饭,只觉得若让时间停在此刻,便也是她求之不得的事了。
终于,左煦放下碗筷,他起身欲要离去的刹那,顾婉卿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迫得他不得不与自己四目相对。
“左煦,若一直生活在这里,你会快乐吗?”顾婉卿问道,心却已提到了嗓子眼。是的,不管左煦如何疯魔,她终究尊重他的选择,就像他会尊重她的每一次选择一样。
当视线与顾婉卿对视的瞬间,左煦分明怔了怔,他没有挣扎,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顾婉卿,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