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激将法,可是袁啸偏偏吃这一套。索性超过顾婉卿,走在她的前面,回应着她的打趣,“我是恐您怕了而已。”
不知不觉,终至山顶。
寒风凌冽刺骨,将她的大衣吹起,仿佛随时展翅欲飞一般,顾婉卿却一无所觉。她面向东方,张开双臂,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暖与豁达,“我的家、我的夫君,就在那里。”
“我仍记得大祁皇帝不顾朝野视线执子之手的那一刻,祁国帝后伉俪情深,着实让人羡慕。不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夫妻情分又能维持到几时呢?”身后的袁啸,一脸看热闹的心态。
顾婉卿径自笑着,毫不在意地戳他软肋,“难怪你至今尚未婚娶,如今看来,不是没有缘由的。犹记得本宫第一次见你时,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也无,向来谨慎如本宫也因为那次疏忽,险些命丧你手。”
挂在袁啸嘴角的笑容,就这样隐去了踪迹,他脸上的神情,也如这天气,骤然冷却。“皇后娘娘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后退一步,拉开自己与袁啸的距离,顾婉卿回答,“那日你要杀金国刺客的眼神和当年在董府你要杀本宫的眼神,如出一辙。”
“安国从未真心与祁国交好,不是吗?你们防备着金国的虎狼之心,也防备着祁国的振兴大业,所以两虎相争,安国便安心地做个渔翁,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对吗?”
她想了一夜,所有的一切便都想通了。
金国的目的是要刺杀公主,破坏两国联姻,而安国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自己。
没有什么比大祁皇后为金国所掳或者所杀,更可以激起一个国家的仇恨了,不只关乎凌亦辰与自己的夫妻情分,更重要的,是一个国家的尊严。
只要佳凝活着,只要她被蒙在鼓里,她还是安祁交好的纽带,并不破坏大局。
所以袁啸借助佳凝对自己的怨,怂恿她对凌亦辰请求让自己送她出嫁;他创造一个个困局,迫得自己不得不假扮公主,与佳凝分路而行;他截获了她转呈给凌亦辰的书信,那信里言明了袁啸正是那日潜入董府之人,祁国需对安国设防之事;他还借助清剿金国刺客的借口,杀了保护她的暗卫……
一切的一切,设计的滴水不漏,隐藏的毫无破绽,此人心计可见一斑。
震惊于顾婉卿对整个事情的洞悉,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叹服。“我早知你是一个睿智的女子,但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可怕。”
此情此景之下,此话,着实不是夸赞之词。
“你还漏掉了一点,第一次刺杀公主之人,确实来自金国,只不过,是我故意让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而已。”话已挑明,袁啸并不介意敞开了说。
而袁啸的无所顾忌,也正好说明了某一点,顾婉卿心里清楚明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什么都看得清楚,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看来你的城府也并不浅。”
袁啸一步步迫近,依稀又回到了那日,在董府内,他眼中是决然的杀意。而这次,荒郊野外,无人相阻。
人已到了悬崖边,退无可退。
天开始飘雪,打在脸上身上,冷入心脾。
剑拔弩张之际,顾婉卿忽然笑了起来,在白雪飘零之下,轻松而张扬。
“袁啸,你以为,我会笨到在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吗?你以为我把你引到这里,告知你所有事情,就是等着你来杀我的吗?”
双手击掌,望向袁啸身后,眼神凌厉决绝,“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