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阳气得不住冷笑,只侧头看着顾婉卿,等她的裁决。
顾婉卿只能深深地叹气,木已成舟,多想无益,何况这些人显然是好心办了坏事,怪他们也无用。
“所有将士听令,从即刻起,封锁城门,没有我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格杀勿论!”
“百人将,你去招募兵员,长阳,你拿我的手谕去筹集粮草,三日之内,不管结果如何,务必赶回!”
虽无兵权,顾婉卿却自然而然地将整件事接到自己手中。因她身份贵重,旁人自不敢置喙,只依令行事。
站在城墙之上,顾婉卿向下看去,崇山峻岭间,一条小道蜿蜒而至,却始终不见江景之的身影。
此地的确是绝佳的守城之地,除了地势高险外,更重要的是此处容不得大军压境,只能小波兵力到城下。
如果兵员充沛,如果粮草富足,她应该可以等到援军来,顾婉卿如是想。
然而,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等了三日,等来了长阳和百人将,却并没有等来她想要的东西。
“皇后娘娘,附近几座城池里,到处都是安军的内线,他们囤积了粮食,鼓动百姓不让他们参军,所以我们一无所获。”长阳禀报道,眼下他满身尘土,双目通红,显然也是拼劲了全力。
其实,并非没有预料。左煦那般精明,又怎会给他们留下后路,以他的谋略,自然想不战而屈人之兵的。
顾婉卿温柔地替长阳掸掉肩上的尘土,对二人回道,“吩咐下去,城内军民从即日起节衣缩食,我们能撑多久就是多久,多撑一刻就会多一些生存的希望。”
“你们累了几日了,也下去休息吧。”
“娘娘!”长阳迟迟不肯离去。
顾婉卿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食指放在嘴边,示意长阳噤声,顾婉卿道,“如你们所言,周边城镇到处都是安军眼线,即便离开富川县,也未必就是安全。何况,富川县是祁国的北大门,城破则祁国大半江山已毁,我这个皇后还有什么意义?”
“长阳,你了解我,我认定的事,从无更改。”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夜色里时,富川县终于等来了安军。
城门内外,鼓声阵阵,喊杀声四起,表明他们尚未休整便已开始进攻了。精兵强将,粮草丰足,他们自然一鼓作气,一路强攻。
百人将和长阳均已站到城墙上指挥战斗,他们发动了城里的老弱妇孺,加上还在此地的百余守军,虽人数与安军无法匹敌,然而仗着地形的优势,竟也凭借弓箭和石头,一次又一次地将进攻的安军击退。
及至天明十分,安军依然没有攻破城门,只得在不远处的山坳里驻扎。
这一晚,安人虽未能攻下城镇,然而原本便只有百余人的军力如今只剩下不足三十人,百人将殉难,长阳身负重伤。
整个晚上,顾婉卿一直在为伤员做着包扎医治的工作,病人的痛苦哀嚎,墙外的阵阵鼓声伴随着鼻尖血腥的气息,就像一首亡国的曲调,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的心。
她的敌人是左煦,任何心思都瞒不过他的左煦,以她的实力,能等来援军吗?
从小的大,向来随遇而安的顾婉卿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因为期待,所以害怕失去。
然而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子里匆匆过了一遍,便消失了踪迹。
她是顾婉卿,她始终都是顾婉卿而已。
天明时,安国已偃旗息鼓。揣摩不清城内动向,他们便不再做无谓的强攻,仅将富川县团团围住,这多少给了顾婉卿喘息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