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霍玉,从姜言年那边回来后,便和郭湛安说了姜言年的要求。
“十天之内?”郭湛安手指点在桌子上,自问道,“西北的军饷,已经不足到这种地步了么?”
霍玉点头道:“这几次送过去的军饷,就拿干粮这一项来说,西北十几万的大军,我们偷偷摸摸凑起来的,分到每个人头上怕是三天都坚持不了的。哥哥,不是我说丧气话,实在是这样下去没有办法。不想惊动其他人的话,只能这么偷偷摸摸地筹备着。可是那是十几万张嘴巴,寻常人家怎么可能一下子要这么多的粮食?要我说,这十几万的士兵是为了西北的安宁在浴血奋战,就算是西北百姓拿点粮食马草出来捐赠给军营,又怎么了?”
郭湛安点头道:“你说得对,可是玉儿,你有想过为什么兵部的军饷迟迟不发下来么?”
霍玉一愣,随后回答道:“或许是路途遥远,粮草辎重不方便送过来,路上有所延误。”
话说出口,没等郭湛安说些什么,霍玉又开口把自己先前的推测给否定了:“也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兵部不会一直没有回应。秦王殿下率领的大军都到达二十多天了,粮草辎重再缓慢,也该到了。哥哥,莫非这当中还有隐情?”
郭湛安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喊来守在门口的福全:“你派个人去城东把吴靖天喊过来,记得,别太招眼。”
福全并不多问,只是应下,便急匆匆跑出去找人了。
霍玉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名,不免好奇:“哥哥,这个人是谁?”
“也是个能人,”郭湛安笑着说道,“你还记得田耿么?”
霍玉想了想,回答道:“就是那个父亲是楚朝人,母亲是塔鞑人的那位?”
“没错,”郭湛安点头道,“当日我要找到一个能打入塔鞑内部的内应,总共有四个人选。其中田耿是有塔鞑血统的,从小就会说塔鞑话,又因为他母亲的事情而恨透了塔鞑,所以是最佳人选。至于另外三个人里面,吴靖天也是一个能人。他虽然不是塔鞑人,但长相上却是活脱脱一个地地道道的塔鞑人,他的塔鞑话说得也算利索。不过,那时候有田耿在,我就没选他。”
霍玉知道郭湛安从来不会做无用功,便问道:“哥哥现在叫他过来,是要他去做什么么?”
郭湛安伸手在霍玉鼻子上刮了一下,赞道:“到底是有长进了。那兵部迟迟没有回应,粮草辎重又一直不见踪影,必然是上头有人压着。”
霍玉不由皱起眉头:“这西北是抵挡塔鞑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一旦西北被攻破,塔鞑就能够长驱直入,直取京城了。一直不发军饷,是想要看塔鞑攻破西北么?”
郭湛安一声冷笑:“你一个十五六岁没在官场中历练过的都知道这个中利害关系,可惜这天下之主却是个闷头苍蝇,只看着眼前一口吃的。”
霍玉一颗心险些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哥哥,这、这陛下总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疆土被塔鞑抢占了吧?”
郭湛安摇头道:“我哪里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算盘。但是我知道,如今的丞相岳安其实暗地里是支持秦王的,有他在,别的人想在军饷这件事上动手脚没那么容易。西北现在的粮草辎重可不比石果敢在任的时候,贪墨五年都没人发现。现在朝廷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西北,一点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你说,这天下,有几个人能比丞相的权势还要大的?”
霍玉忍不住咬住下唇,良久才道:“这、这秦王好歹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你要知道,秦王如果得胜还朝,他可就是太子了!”郭湛安因为和郭显通从小就不亲,甚至还屡屡被郭显通有意地忽视,所以并不像霍玉和李绍钧两个人对待父子关系那样看得那么重要。
“那个位置,权势滔天,说一不二,又有几个人能够容忍一个比自己年轻的太子站在自己身边,时刻提醒着他随时都能被取代的事实呢?你要知道,今上在位也有二十年了,一直都在吃先皇留下来的老本。他自己在后宫快活,宠爱柳妃,任由柳妃的父亲柳元亨做了十年的丞相,柳家从一个平民之家成了权倾一时的‘柳半朝’,多少钱财进了柳家的腰包?这样的皇帝,算得上英明么?”
霍玉摇头,面露关切:“哥哥慎言,虽说是在自己家中,但正所谓隔墙有耳,万一被人传出去,那可怎么办?”
郭湛安安抚道:“放心,有福全守着呢。”
他见霍玉还想再劝,便从善如流道:“好好好,就听你的。”
霍玉这才放心,说道:“我明白了,秦王如果凯旋,军功上就是众多皇子中独一份的那个。可是儿子年轻有为,做父亲的不应该高兴么?那是他的儿子,就算真的要坐上那个位置,也是等他驾崩之后的事情了。”
郭湛安见霍玉说得激动,鼻尖都沁出汗珠来,便掏出帕子替他擦了,笑着说道:“人各有志,你心思淳朴,自然不会懂那个人的心思了。”
霍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哥哥呢,哥哥你懂么?”
郭湛安像是想到了什么,苦笑道:“我怎么会不懂呢?我爹不就是一直抱着这个态度对待我的么?母亲去世后,他便觉得我会忌恨他,有意疏远我,有意不让我去念书,哪怕那时候我没有这样的心思,他也觉得那是我装得好,其实内心奸诈;等郭柳氏生下儿子,他又担心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