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一来,他就愈发睡不着了。
郭湛安睁着双眼看着床顶,耳边还回响着先前那人的传话,他隐隐觉得那人话中有话,可就是一直抓不住那转瞬即逝的暗示。
就在破晓之际,郭湛安才琢磨出那人话中的深意——天下之大,也逃不过太子殿下的手掌心,可见李绍钧对他是一点都不放心。也就是说,就算他送走了霍玉,也打消不了李绍钧心中的怀疑。
上位者,忌讳优柔寡断。他与李绍钧多年的交情,几次死里逃生一起闯过来,如今倒是愈发像君臣了。
郭湛安设身处地,想着换成他是李绍钧,要想万无一失,那就只能斩草除根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郭湛安立刻坐了起来。他下意识看了身边的霍玉一眼,发现后者依旧睡得沉,便俯身亲了亲霍玉的额头,换来对方一阵带着睡意的嘟哝。
郭湛安起身,走到外间,让外头已经等着的丫鬟进来替自己穿衣,想了想,喊来福全:“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雨,今天到处都是积水。你替我看着玉儿,别让他去外面。我有事要去太子府一趟,若是玉儿问起来,你照直说。”
福全应下,又说道:“二少爷昨儿个说少爷您最近精神不济,让厨房特地给您做了些药膳,还准备了早上用的百合粥,少爷可要用一些?”
郭湛安整了整衣领,说道:“不必了,太子殿下那是急事,我要立刻赶过去。”
等郭湛安穿戴整齐,他又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上锁的匣子,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后,从里头拿出一个有些年岁的锦囊。这时候书墨来了,说马车已经准备好,郭湛安便没有带任何侍从,独自一人上了马车,让车夫驶向太子府。
李绍钧下朝回来,就从二管家那里听说了郭湛安来的事情。听见郭湛安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他也不急,反而先回后院换了一身便服,这才慢悠悠地走到郭湛安候着的前厅。
郭湛安听到李绍钧来了,起身拜道:“拜见太子殿下。”
李绍钧目不斜视,从郭湛安身边走过,坐下之后,才伸出右手:“免礼。郭卿此次前来,应该是有决断了吧?”
郭湛安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呈上那锦囊:“请太子殿下一观。”
李绍钧不解其意,但仍旧让一旁的侍从接过:“打开让我看看。”
那侍从打开锦囊,从里头拿出一枚玉佩,一张纸条,随后双手呈给李绍钧。
李绍钧只瞧了一眼,突然瞪大了双眼,一只手重重拍在桌子上:“郭湛安,你好大的胆子!”
郭湛安再拜道:“太子殿下可是认出来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李绍钧抢过那玉佩,手无法抑制地颤抖着:“这东西、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郭湛安重复着问他:“太子殿下可是认出来了?”
“郭湛安!”李绍钧盯着郭湛安,咬牙切齿,似乎下一个瞬间便要冲上去杀了郭湛安一般,“你给我老实交代,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郭湛安谨慎地说道:“殿下,人多口杂。”
李绍钧立刻甩了甩手:“都退下!”
等前厅只剩下他们二人,郭湛安才说道:“殿下,这东西是霍玉的。”
“郭湛安,你胆子越发大了,连这种谎都敢撒!”李绍钧自然是不信的,“这是我弟弟的东西,怎么可能是霍玉的!”
郭湛安并没有辩解,而是说道:“殿下不信,大可以请人来看看这东西的真伪。”
李绍钧握紧掌心的玉佩,心中百感交集。
他哪里还需要别人来辨别这玉佩的真伪,他自己就有一枚与这玉佩一模一样的!这是从文帝那时候定下来的规矩,但凡皇子,人人皆有一块四爪龙的玉佩,以显示皇子与其他皇族的不同。若是某位皇子登基,那这枚四爪龙玉佩便会再让皇家匠人加工成五爪龙,妥善收好。至于其他皇子的四爪龙玉佩,则会一直跟着他们,等皇子去世后,这玉佩则作为陪葬品,放入棺椁中。至于他们的子孙后代,便再也没有权利拥有四爪龙玉佩了。
四爪龙玉佩是只有皇子才有资格佩戴的,用料不必多说,自然是上乘。每一枚玉佩都是用整一块和田白玉雕刻而成,价值连城。四爪龙的图案是由文帝年间的大画家吴从子花了三年的时光才画就而成,三年里光是废稿就有一人多高。雕刻四爪龙玉佩的匠人都只为皇族服务,每一名匠人都在小时候被师傅选中,入司苦练,且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
若不是郭湛安有幸见过李绍钧的玉佩,他也认不出霍玉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李绍钧深深吸了口气,打开那纸条,见到上面的“钰”字,两行热泪险些就要从眼眶中滚落。
这纸条外面已经发黄,打开后里面除了折痕处有发黄的迹象以外,其余部分依旧是白的——这一看就知道是放了好些年,而不是最近泡过茶水之后假冒的。
看到这,李绍钧已经信了四分,又问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霍玉就是我弟弟?当年钰儿失踪的时候,他身上裹着的襁褓也不见了,如果霍玉真是钰儿,那他小时候的襁褓呢?”
郭湛安摇头道:“当年玉儿是被一个叫霍大山的人在雪地里捡回去的,后来孙老——他是一个账房先生,霍大山死后,是他养大的玉儿——无意中和我提起过,霍大山见玉佩价值不菲,纸条和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