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假惺惺的了,说吧,这次来找我做什么?”
李绍钧的腰弯得更低了,小心翼翼地说道:“让父皇见笑了,其实是儿子刚当上皇帝,就好比学步的伢儿,什么都不懂。如今这局势儿子实在是掌控不了,还想请父皇出面。”
李崇浩眯起眼睛,看着李绍钧,冷声问道:“哦?让他们见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李绍钧忙说道:“父皇说的是哪里的话?父皇如今神采奕奕,怎么就成了半死不活的呢?大臣们不听我的,军队也不听我的,外头一个个喊着‘擒太子,清君侧’,说我的皇位来路不明,要进宫杀了我!儿子恳请父皇出面,还儿子一个清白。”
李崇浩听了,心思不免活络起来——若是现在他出面,说李绍钧的皇位的确来路不明,那他是不是又能当皇帝了?
只是这个念头出现还没多久,就被现实打败了——盖了玉玺的圣旨已下,宰相岳安与吏部礼部两位尚书,以及随侍的内监们是亲眼看见他在圣旨上加盖玉玺的,这么多证人在,他李崇浩再疯狂,也要好好斟酌。
而且如今他的身子虽然慢慢调理过来,但底子已经毁了,继续做皇帝,那就是在加速他的死亡!
幸好现在大臣们都还是听他的,他当个太上皇倒也不错。一来不用每天上早朝,也不用每天批阅奏折了;二来现在李绍钧是皇帝,办砸了事情就以“新帝年幼无能”的理由推到李绍钧身上,政绩就归到他这个“教子有方”的太上皇身上。
这么一想,李崇浩原先一直有些排斥的心不免开始动摇。
李绍钧在一旁察言观色,见李崇浩似乎有所松动,便再接再厉:“如今皇宫外面那些叛乱的禁军正在和赶来救援的五万大军交战,苦的是京城的百姓。我派人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起码有三四百户人家的房子被大军破坏得没法住了,还有几十户人家被趁火打劫的军痞和混混抢去了钱财,还有一些少女幼儿被贼人掳走。父皇,外面怨声载道,还请父皇看在京城百信的份上,出面啊!”
这一番话正好戳中了李崇浩要名声的软肋,只见他眉毛一挑,说道:“你说得对,外面的百姓正是水深火热,我不出面,又有谁能出面平息这一切呢?钧儿啊,我知道你做这个皇帝太突然了,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这不是还有我么?以后若还是有像这样棘手的事情,不必觉得打扰,来找我便是。我到底是你的父皇,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儿子成了昏君不是?”
李崇浩经过这几天的休养,左边身子还是有些不利索,但说话已经没问题了。
他抬起手,一旁的宫女会意,赶紧上前扶起李崇浩。
李崇浩满意地看着一直低眉顺眼的李绍钧,又说道:“行了,等我换一身龙袍,咱们一块儿去。”
且不说那些大臣们看到两个身穿龙袍的人作何感想,只说有了李崇浩的出面,那些动摇的禁军做出决定,坚定地支持李绍钧;而原本一直支持李绍锦的禁军则失去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在禁军和京郊军队的双重夹击下,且战且退,陆陆续续被捉拿。
至于柳府,柳元亨在动乱中气急攻心,最后一口气没上来,竟然被一口痰给生生弄没了气;而柳文华贪生怕死,早早就卷了万贯家财舍下妻子儿女逃命,结果还没来得及离开京城,就被巡逻的禁军给发现,连人带东西一并抓获,只派人知会柳府一声,就把人给关了起来。
柳家本家前后两任家主一个死了,一个和死了没什么两样,柳家其他人见状,干脆不顾外面的动荡,直接聚在柳府把剩下的家财分得一干二净。
至于柳文华的妻儿,失去了柳文华的他们在众人里已经失去了话语权,别说分一杯羹了,险些就欠下一屁股的债!
因为柳文华带走了不少金银,柳家的其他人觉得柳文华偷走了他们所有人共同的财产,逼着柳文华的妻子写欠条,美其名曰替丈夫还钱。要不是柳文华妻子一怒之下要带着儿子上吊,其他人怕传出去影响不好——毕竟他们都是过惯了舒坦日子的,不少人生下来之后还没有出过京城,还打算在京城继续住着——才勉强作罢。
被关押在一处废弃宫殿里的李绍锦还不知道自己最后的希望已经破灭,依旧在清冷的宫殿中苦苦挣扎。
等京城终于回归平静,已经是快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虽说如今百姓们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但他们在动乱中损失了太多——只损失钱财的已经算幸运的了,有的人无家可归,更有不少人家中的孩子也都丢了,时间过去太久,想要找也找不回来了。
所以,对京城百姓来说,这场动乱的影响还迟迟没有结束。
就在百废待兴之际,已经回到郭府的郭湛安收到圣旨,命他为京兆尹,不日走马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