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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天边挂着几颗星子,萧亦然再次解开所有衣物,将睡着的孩子抱在怀中裹紧。
孩子厚实的外衣冰凉阴冷,激得萧亦然不由一阵哆嗦。而夜晚呼啸的山风,更是从大敞的衣衫肆意地灌入,刺骨寒冷,冻结血液。
一定要坚持住,不可以倒下!
雪儿……还在等着他……
五天来,萧亦然都纹丝不动地跪在这里,除了喂明儿,自己滴水未进。但不论再冷再饿,不论再累再困,萧亦然都咬紧牙关,用心中唯一的信念,默默忍受,苦苦支撑。
今晚,冰凝可下得空儿偷溜出来,她隐在暗处借着月光打量着卑微跪在角落里的萧亦然。
明显的让人无法忽视的一头银白发丝首先映入眼帘,接着是一身脏乱残破的衣衫和青白憔悴的面容。
这就是辜负师姐,害师姐只剩半条命、身心俱损的恶人?
冰凝眼中疑惑一闪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滔天恨意。
她捡起一枚石子,指间运气,轻轻一掷——
“啪!”的一声,正打在萧亦然拿着水袋的手背上!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萧亦然毫无防备,已摘去塞子的水袋瞬时脱手掉落,冒着热气的乳白羊奶汩汩而出,顷刻间洒了一地。当萧亦然匆忙拾起时,已所剩无己。他紧紧攥着水袋,愤怒抬头,满眼的怒火。
要怎样对待他都可以,但这是明儿唯一的食物!
在这天寒地动的秋末冬初,又是在寒风呼啸的山顶,这五日,他虽然倾尽全力照顾孩子,但孩子依然日渐虚弱,胖胖的小脸已经瘦了一圈。
白日里明明冻得小脸通红,浑身哆嗦,却只在一边玩耍,没说过一声冷。只在黑夜被他抱在怀里时,才蹭着小脑袋使劲往里钻。甚至常常在熟睡时咬上他胸前的缨红,拼命地吸吮啃咬,本想阻止的萧亦然在看到怀中瑟瑟发抖的小人儿时,满心岂止一个痛字能够形容。
他多希望那红肿渗血的缨红,真的可以流出孩子渴望已久的甘甜。但那只是奢望,所以他刚刚拿出水袋,想再放几粒补药进去,没想到……
冰凝被那犀利的眼神刺得浑身一震,却又很快镇定下来。
切,谁让你死赖在这儿了!哼,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想罢,愤愤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四周凄清寂静,除了呼呼的风声再无其他的动静。
萧亦然慢慢收回视线,注视地上空空如也的水袋,嘴中苦涩,苍凉一笑。叹息着抽出藏在靴中的短刃,对准手腕狠狠划下——
鲜红的血,似决堤般奔涌而出,毫无留恋,争先恐后!
苍白得不能再苍白的脸,黯淡得不能再黯淡的眼,干裂得不能再干裂的唇,瘦弱的不能再瘦弱的身躯,却有着坚韧得不能再坚韧的毅力,执着着不能再执着的信念。
当水袋一点点被灌满,萧亦然眼中的笑意愈渐加深……
最后,萧亦然又往水袋中放入滋补的药丸和许多能去除血腥味的糖果,方才满意地拧紧塞子放回胸前。而对于被割开仍在渗血的手腕,只是随意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敷在上面,当雪被染成红色再重新敷上一层,如此不停地重复,直到伤口被完全冻结凝固。
这已是萧亦然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他晃了晃眩晕的头,心中茫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从那晚以后,冰凝天天都溜出来偷窥萧亦然,一心盼他早日离开。
不料,却惊见本应空无的水袋竟又鼓了起来,而且明儿竟还喝的津津有味!
显然那并不是普通的雪水。
只是萧亦然的神色却越来越不济,就算他在下一刻昏死过去,也不会让人感到一点意外。
这日,冷青言不知为何心情特别烦燥。心中盘算了下,从那人跪在殿外已有十日了。他即惊讶于那人的毅力,又心疼自己年幼的外孙。虽然值守门外的弟子因他的命令每隔一个时辰便来回复一次,每次都说孩子没事被照顾的很好,但他就是无法安心,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
算了,去看看吧……至少得将明儿抱进来,不能再让他跟着那混蛋一起受罪!
想罢,立刻起身,片刻不停地掠向殿外。
还未近前,便听见孩子震天的哭声,心中顿时一凛,脚下发狠地直冲过去。
只见一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幼童,正趴在一个几乎被冰雪掩盖的“尸体”上嚎啕大哭。孩子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拼命喊破喉咙,希望唤醒那个一动不动的“冰人”,冻得通红的小手也徒劳地拍打那人僵硬的身体。
眼见这一幕,原本心急如焚的冷青言一下怔住,竟有些心悸的不敢上前。
无论在冷青言成长的环境里,还是在他一手创立的寒莲宫里,他所接触所培养的人无不隐忍刚毅,无论再痛再苦都不会吭上一声,抱怨一句。真是应了那句话——血可洒,头可抛,泪绝不可流!
所以,他从未遇见……呃,这种情况。也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放纵哭喊。
不知已哭了多久,孩子渐渐气力衰竭,呜呜咽咽的像失去保护的小猫一般蜷缩在“雪人”身上。
是那样的无助,让人打从心里怜悯、疼惜。
这一幕深深印在冷青言的眼中,让他多年冰冷的心都为之一恸,隐隐泛着疼。就像每次见到伤痕累累的苏若雪一个人躲在屋中,独自舔食伤痕,无声哭泣的样子。
冷青言感觉心都揪了起来,痛得眼眶发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