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一名男子单手支颚半躺半靠在座椅之中,另一只手抚着随意披散在胸前的乌黑长发,姿态极度悠闲却又隐隐地散发出浓厚的杀气。他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刚刚推门而入的男子,面带绝美微笑却未发一言,锐利的眼眸是难以捉摸的深邃及冰寒。
“方熠,你这几天去哪儿做了什么,一件一件详详细细地说出来,不要妄想欺骗隐瞒。否则……后果绝对是你承受不了的。”
方熠嘴角微不可察地扯出一抹苦笑,心中感叹,那人最喜欢用平淡无波的声音说着冻结人心的话语。
但他如若未闻,依旧轻轻嫋嫋缓步向那人靠近。
方熠轻袍缓带身材颀长,瘦瘦高高,线条十分矫健有力,俊美的容貌寒霜冷凝透着一丝邪气,让他看上去有一股要人命的魅力。
待到那人近前方熠才停下,缓缓跪在那人脚边,面容平静地道:“启秉右护法,属下这几日一直在山中采集药草,现在那些药草就堆放在药房中,右护法如若不信可派人前去查看。”
右护法尹洛辰目光倏然阴鸷,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冷笑,“方熠,你是在找死!”
“唔——!咳咳……”随着一声闷哼,只见方熠被尹洛辰毫不留情的一脚踢飞,直撞到身后坚实冷硬的墙壁才摔落在地。他勉强爬起身后,一手半撑着身体,一手捂着胸口,一连咳出数口鲜血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不顾胸中气血翻涌阵阵刺痛,竟挪动双膝一点一点地爬回尹洛辰的脚边重新跪好,“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请右护法明察。”
卑微的姿态,诚恳的话语,恭敬的眼神,任谁都不会怀疑他的忠诚。尹洛辰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只是这笑容越来越妖冶,越来越冰冷,无端地让人恐惧心慌。
“没用的,方熠……”
尹洛辰懒懒地直起身,慢慢地抬起左腿,用力地踩下去——
“呃——!唔……”
方熠竟是被尹洛辰重重地踩在脚下躺在地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只脚正好落在他胸前刚刚被尹洛辰踢断肋骨的地方。随着尹洛辰缓缓加重力度,时而碾压,时而重踏,脚下的躯体不时传出“咔嚓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
方熠觉得自己胸前如压着千斤重物,仿佛马上就会粉身碎骨一般。他因无法顺畅的呼吸整张脸被憋的通红,再加上尹洛辰时重时轻地踩踏,使断裂的肋骨一次次地戳刺柔软的内脏,这种极致的痛苦使他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抽搐,脸色也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不停地转换着。
但是无论有多痛苦,有多难以忍受,方熠都只是咬紧牙关静静地躺在那里,即不挣扎也不反抗,甚至都没有想过去运功护住心脉,自始至终都没吭过一声。
他勉强挣开眼,不意外地看见尹洛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口中除了腥甜只剩满满的苦涩。
辰儿,如此可还满意……
尹洛辰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呵呵一笑,轻道:“没用的……昨晚我和影同时收到宫主的亲笔书信,信中言明宫中有人泄露了她的身份,并且下毒暗杀于她。所幸她及时被人救下,现在正在调养当中。”
方熠猛地一震,即而眼中现出一丝诧异。
原来,辰儿已经知道此事了。
原来,苏若雪竟命大没死!
原来,那人竟肯舍命救她?!
原来,这局是自己输了……
尹洛辰见方熠竟默认地闭上眼睛,心中愈加愤恨,“说,这是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熠没有睁眼,声音愈渐虚弱地道:“我说不是,你会信吗……呃嗯……”
尹洛辰脚下用力,眼中泛着嗜血的光芒,“你还想骗我!好,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你的嘴更硬!”
说着将腿从方熠身上高高抬起,转瞬又重重踏下——
咔嚓——!
除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外,再无任何多余的声响。
“来人,将方熠押入刑房!”
尹洛辰瞪视着已生生痛晕之人嘴角艳丽的鲜红,疲惫地靠向椅背……
凡是伤害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谁都不例外!
客栈。
苏若雪一手拿着药碗,一手轻轻扶起萧亦然靠在自己的胸前,一勺一勺细心地喂着汤药。
这已经是苏若雪连续第三天服侍他喝药。虽然萧亦然一直未醒,但他苍白的脸上已慢慢有了血色,白日里的盗汗也不是那么严重了,最大的进步就是他现在已经能够自己吞咽汤药。这可着实让苏若雪松了口气,毕竟男女有别,每次那样喂药都会令她脸红心跳,她都怀疑自己的心脏是否会负荷不了,来个罢工让她直接昏过去,那可就糗大了。
除了晚上,苏若雪每日都拖着病愈不久仍十分虚弱的身体尽心尽力的照料皇上,李岚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曾多次劝她休息,但都被她婉言拒绝了。
仅仅三天,她就瘦了一大圈,脸颊微微向里凹陷,下巴也尖尖的,样子极为憔悴,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可她自己却不在意,总是莞尔一笑。
老大夫说今日秋公子可能就会苏醒。所以苏若雪喂完药并没有像前两日一样马上回房休息,而是默默地守在床边,用满是细小伤口的左手支着头,努力睁大不停打架的眼皮执着地望着萧亦然安静的睡颜。
只是,过于虚弱的身体终是抵不住浓浓的倦意,不甘地阖上了如水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