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柯睡着以后妖帝坐在床边长久地凝视着她,神情莫测。
见欲奴始终维持着跪姿,有些痴也有些怨的望着妖帝的背,杳云朝某个方向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然后像片轻盈的羽毛,悄然退回二重殿,钻到床下打盹。
“本尊有话要问她。”妖帝终于调转目光,招手示意。
欲奴见状面现狂喜,娇喘一声爬起来,袅袅婷婷地走近御榻,风姿妖娆地爬上去。倾身贴近摩柯,欲奴往她面上呵了一口赤红色的气。
赤箭花之毒可以迷惑、混乱人的心智。尤其是在人进入睡眠状态时,此毒能让人心防骤减,坦诚无忌,有问必答,彻底敞开心扉。
那口毒气在摩柯面上缭绕不散,欲奴媚眼如丝,倾身请道:“陛下,您可以问了。”
对于欲奴的引诱,妖帝仿若不见,不耐烦地摆手道:“回承风殿去等候发落。”欲奴大失所望,捡起落在帘幕处的大氅,咬着下唇,恨恨离去。
妖帝沉默着,似在考虑第一个问题要问摩柯什么。
此时在舍身崖下的邪异之境,白莲花盘膝坐在半空,穹光镜空悬在他面前。
众邪灵凶兽都悄没声的远远躲着。白莲花一手托着腮,手肘支在膝盖上,波澜不惊地观看镜中景象,另一手则从容击退明亮的一次次逼近。
既是要防妖帝谋害紫阳少君,自然就近监看最好。白莲花父子以非淮母子之身离开修罗天,去市集做完假,掉头他们就又回到修罗天。
穹光镜有停滞时空之力。白莲花要神鬼不觉地通过修罗天入口,易如反掌。因为明亮想念爪牙们,爷俩就在邪异之境待到这时。
妖帝在三月初三那夜丢出摩柯,扭转他的逆境,之后就一直千防万防,竭力掩盖摩柯的身份。他怎么也想不到,摩柯的身份从一开始就被晧睿仙师查到了。
非淮母子之“死”必定惹妖帝起疑,屠不评透给摩柯之事正是妖帝的示下。妖帝心思诡谲,能窥一分而知全局,他唯有把摩柯安排在他身边监看,把他编造的故事补充到圆满可信,才能确保他的歹毒计划继续施行。
炎之灵却是个最大的阻碍。
妖帝舍弃一魄才强行逼出炎之灵,先前又对摩柯做出那种下流之事,诱发他身中的情咒之力——无论他当年爱与不爱,自中咒那一刹起,他会难以自抑的对摩柯情根深种,却每每对她动了贪得之心,他就会心痛如绞,且他贪欲越重就会越痛。这痛会在他攀登极丨乐那一刹达到极点,无异于让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连傀儡都碎为齑粉,可见他的本尊遭咒力反噬极重,已伤及脏腑。
加之妖帝刚才匆匆赶来时,正看见摩柯反制欲奴。妖帝一眼就能看出,摩柯用的是姒檀仙君的拂云手,一拳之力如此巨大,是因她使用了驾驭神力之法。
以她当年浸淫各种功法之深,许多稀奇古怪的功法口诀都烂熟于心,经年累月也信手可使。虽然她已失忆多年,那些东西却仿佛始终刻印在她潜意之中,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显现。以往每到月初,妖帝以邪术洗去她记忆之时都会遭到她的反抗,就是最好的证明。若在往日,她出其不意,以废物之身制服欲奴,想来寻常。如今却不免叫妖帝疑上加疑。
有些事情,只怕已瞒不了多久了。好在紫阳少君的危机已经减了几分。白莲花付出的代价是,他妻子的手骨碎了,脸则肿成猪头。
情咒不止让妖帝的身心饱受折磨,也让施咒者自己遭受莫大的反噬。摩柯会在跟妖帝相处的时候难以自抑的对他生出恻隐之心,甚至极有可能会爱上他。
而这个情咒,或许是严厉施加给妖帝的报复,或许是她落难时的保命之法,或许则是,她想以跳出天道轮回的上古神之力扭转自己应在龙君身上的情劫。
到底是为什么对妖帝下这个咒,只有她自己知道。
妻子在忘记龙君、摆脱他所造成的劫力干扰后,又极有可能爱上谋害她之人,这就是白莲花面临的难题,好在他已经先入为主,一切都还在他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宝镜在手,摩柯这几日完全在白莲花的视线中央。明亮这小子却不能看活春宫。
白莲花不跟儿子多说,只说要考量他修为,无论他以什么手段,只要能让白莲花以双手应付,就算他赢,以后他要吃糖,管够。
被白莲花教养至今,明亮领悟不少新的上乘功法,只是缺少与高手临敌对阵的经验。这小子信心满满,费了半晚上力,却连靠近白莲花都不容易,遑论逼白莲花双手应对。
最后明亮法力枯竭,累出一身汗,躺到云头上叫道:“孩儿认输了,爹爹快放我过去,我也要看我娘。”白莲花这才容他靠近,把他抱坐在腿上,往他嘴里塞一支糖,爷俩一起观看镜中景象。
上眼一瞧,明亮欣喜道:“我娘这是吃了苦头?那是赤箭花毒?简直太好了,这样她就露馅了,演不下去了,就肯来找我们了。”
“唔,”白莲花道:“未必。”
“爹爹是说娘她逃不掉么?也对啊,在血池的话倒是不难,现在还真未必。那我们快去把她抢出来。”明亮说着就要起身。
白莲花把儿子摁回腿上,叹口气道:“你母亲有件心事未了,我们抢得到人,抢不到心。”
“……爹爹受委屈了。”
“幸好有我儿体谅。”
“我娘若是不体谅您,您只管把她关起来,绑起来,好好调丨教调丨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