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抚了抚她瘦削的脸颊,见她一直毫无反应,便叹息了一声,起身离去。 。
每到独处的时候,莹就常会依稀见到,那个雪白身影又出现在面前,如从前一样背对太阳坐在一片光芒里,姿态悠闲,脸上的笑容之中,总多多少少带着一份欠扁的嘲‘弄’揶揄。
“我要你别去说,又不是让你自虐,你何须把自己变成这样?”
“因为我就是一个你所谓的二货,就是既想不开,又不知该怎么办。”莹喃喃地回答他。
他叹了口气:“你这样既是折磨自己,更是在折磨别人。你瞧瞧你,身边这么多的人整日为你忧心忡忡,好意思么?这么大的人了,应该自己学着放下,振作起来,让他们放心。”
莹满心酸楚:“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我就是做不到。我怎么才能不去想是自己害死了你?怎么才能不再为这事自责?你那么聪明,倒是来教给我该怎么做?”
面前根本没有人,她也没有与任何人‘交’谈,阳光只是静静地照在她脚边,寂寞又寥落。
莹很清楚,这根本不是天枢在劝她,而是她自己在劝自己,她也觉得自己该振作起来,该结束身边众人对她的担忧,可她就是无法做到。
那件事已经过去近四十天了,从前总听别人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所有的情绪,好的坏的,都会随着时间减淡,最终释然。莹也在期待着时间来冲淡心里的酸苦,这么多天过去,效果微乎其微。
似乎还正是如御医们说的那样,她不说出来,那件事就会永远郁积于心,不说出来,心病就永远无法根除。可是,又怎么能说呢?
濂祯在行宫御书房见了秦夫人,一见到她愁容满面的模样,就知道这次母‘女’会面也没什么进展,心情更是压抑。
“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濂祯道。
秦夫人颔首:“正如陆御医所言,依妾身看来,皇后也是神志清醒,妾身说的话她都听了进去,只是没有心思来回应罢了。”
没有心思回应,自己的话她没心思回应,母亲的话她也没有心思回应,濂祯怎么也想不通,这世上究竟还能有什么事令她那么为难,宁可将自己封闭成一个蚕茧,也不愿对最亲近的人吐‘露’一分一毫。
濂祯满心愤懑,狠狠一拳锤击在檀香木几案之上。
秦夫人忧虑道:“皇上,莹儿今日虽已贵为皇后,毕竟年纪尚小,见识浅薄,皇上耐心多给她一些时日,她自会想通,对皇上知无不言的。”
濂祯叹了口气,“夫人何出此言?朕与莹儿之间仅有夫妻之情,从无君臣之礼,朕只是在忧心她的病情,绝非怨怪她。更何况……她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为了朕?”
这些天他同样寝食难安,一旦入梦,就常梦见那晚沈浩荣将刀朝他掷过来的一刻,见到莹冲上去想要替他挡刀的一瞬间,濂祯一次次在梦中惊醒。之后的白光、人形他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见到莹化险为夷,他心里只有深深的庆幸与后怕。
濂祯失神地回想着那一幕,不自觉地将心底所想说出口来:“她眼下这样虽然不好,总算还保住了‘性’命。倘若那会儿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