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边雅间中如何吵闹,凌戟和傅晋玉是全然听不到的,还在安然地谈论着自己的事情。
感受到凌戟的片刻失神,傅晋玉道:“怎么?担心你那方世子?”
凌戟摇了摇头。
傅晋玉自斟自饮,低声道:“凌戟,世家公侯这几条大船是圣上决意拿下的,你改不了的。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你方才说得对,若我一味守着侯府,是根本救不了它的。”凌戟沉声道。
傅晋玉看了他一眼:“原来你已经有了主意?怎么,终于准备脱离侯府了?善哉善哉,总算做了一件聪明人该干的事。”
“你懂我的意思。”凌戟苦笑道。
“我自然懂。但是别人只会当你眼看着这条船要沉了,你另攀高枝去了。”傅晋玉挑眉道。
凌戟淡然道:“那我便管不了了。若果真如此,倒能省下我不少事。”
傅晋玉摇头笑了:“你啊,我真不知道如何说你。你明明前程似锦,怎么偏偏把自己搞到这个地步。不求名,不求利,不怕世人毁谤,只为了从皇上手边虎口夺食,你真想当个圣人啊?”
凌戟也笑了笑,道:“左不过一个我愿意罢了。”
方越笙呆坐半晌,房间里冷冷清清的,他有些难受地揉了揉眼睛,起身准备回府。
出了房门,却听到前面吵吵嚷嚷,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走廊里起了冲突,隐约听着还有几道熟悉的声音。
方越笙不欲理会,走得近了,那些吵嚷却清楚地传入耳中。
“好狗不挡道,一群穷酸乡巴佬跑到咱们世家开的酒楼里来干什么。”有人在叫嚷。
又是那些一言不发的无聊争吵,方越笙嗤之以鼻,全然忘记自己以前便在那些无聊的人当中。
下楼的拐角处聚起了一堆人,方才出门的许如信等人还在那里站着,似乎感觉到方越笙的视线,许如信回头看来。
方越笙瞪了他一眼,抬脚就走。
下楼的楼梯不宽,此时一群人堵在这里,让别人都无处落脚。方越笙看到楼梯上站着的几个人是慕晨那帮人,在他们的后面酒楼掌柜和几个小二着急慌忙地劝解,然而没什么用。这两帮人碰上面没事还要惹出点事来,何况是这样狭路相逢。
方越笙没兴趣掺和他们的纠纷,挤过人群往楼下走,徐远清拉了他一下,方越笙没有搭理。
慕晨和林玄英几人挡在了窄窄的楼梯上,方越笙没什么精神地低声道:“走开,不要挡道。”
许如信在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玄英看了方越笙的俊秀脸孔一眼,凌戟那日亲他的画面一下子涌入脑海里,让他好不自在。
他碰了碰慕晨的肩膀:“别闹了,让方世子下去吧。毕竟凌戟对他……那么好。”
慕晨瞪了他一眼,,用扇子敲了敲楼梯扶手,向方越笙身后扫视了一眼,不屑道:“刚才是哪个缩头乌龟喊的好狗不挡道,即然知道,还不快快把道让出来,让别人通行。”
“你骂谁缩头乌龟?!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两帮人言语冲突起来,便开始推推搡搡,想要动手,方越笙被夹在最中间,进退不得,一边拱着后面的人一边推着前面的人,不悦地向慕晨怒道:“本世子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快点让开道!”
他是不想加入这场纠纷,两边都让他无比厌烦,慕晨却还当他是故意嚣张,冷笑一声,道:“方世子真好大的威风。不过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草包,连父辈祖业都不一定守得住,凌戟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拿你当个宝。还好现在及时醒悟,为时未晚。”
“你说什么?!”听他说到凌戟,方越笙自然上了心。
自从上次凌大娘跟他说过他的婚事,这一个月以来凌戟都没回来过,方越笙心里早就不是个滋味。想要使人去质问他为何不守诺言,却被方侯爷抓住批了一顿,让他不要去烦扰凌戟,最终也没有成行。
本以为凌戟的心思暴露,他拿到了他的短处终于可以尽情作威作福出一出这十几年积攒下来的恶气,但是一切都跟他想的不一样,怎么他跟以前比却更患得患失了,弄得自己整日想东想西,紧张兮兮。
现在连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名字都觉得精神一震。
方越笙一把抓住慕晨,瞪着他道:“他醒悟什么,凌戟对你说过什么?!”
慕晨拿扇子格开他的手,嗤笑一声道:“还需要他对我说什么?只要他愿意远着你,远着你们侯府,外面自有他的广阔天地。如今他想通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还需要他来向我解释什么。”
“你胡说!凌戟才不会离开方府!”方越笙瞪红了眼睛怒道。
“方世子还真以为凌戟甘愿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慕晨冷笑一声,“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的也是少见了。你有什么地方值得凌戟效忠的?你又凭什么让凌戟一辈子守着你?”
“凭什么,你问凭什么?!就凭,就凭他——”方越笙有些激动地大声道。此时那些吵嚷推搡也渐渐消停下来,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方越笙,似乎对于他下面要说的事十分好奇。
谁都想知道,这个让王山长傅老先生都十分看好的凌戟为什么甘愿被方府限制住自己的仕途前程?真的只是因为忠诚?亦或是他目光短浅到只看到眼前的富贵看不到离开方府之后的大好前途?若是如此,他也便不值得那几位老人如此另眼相待了。
“就凭,就凭他——”方越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