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若云的意识仿佛被无边的黑暗笼罩着,四周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没有温度、没有气味,什么都没有。
这便是死亡吗?她昏昏沉沉地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依稀传来人声,像是呼唤,又像是絮语,层层叠叠,呢呢喃喃,模糊却温馨,令她瞬间脆弱得想要落泪。
那些悔恨、那些不甘、那些委屈,悉数汇集在一起,搅得她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痛。
在剧痛中,过往的片段开始变得清晰,冲天的火光,尖锐的嘲讽,在她脑海里一一重现,并愈演愈烈,直至化为刺目强光与滚滚雷鸣,耀花了她的眼,震疼了她的耳朵。
在头昏眼花之中,端木若云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拢熟悉的淡蓝色细纱帐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顶纱帐应该是挂在她出嫁前的闺房里才对。
正疑惑着,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熟悉而关切的声音:“若云,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那是娘亲的声音!
端木若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下意识地又闭上了眼睛。
猛然间听见死去多年的娘亲的声音,让她有些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在做梦。
“若云,若云,快醒醒,你别吓娘啊。”
娘亲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她闭上眼睛便消失,更有一双温热的手轻轻地摇晃着她的身体。
那触感温暖而清晰,既不像死人的冰冷,也不像梦境那样虚幻。
端木若云不得不再次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妇人有着一张憔悴的脸,慈眉善目,眼眸里写满担忧。
那是她的娘亲,是她无数次睡里梦里思念不已的娘亲,错不了,就是她。
端木若云霎时红了眼眶,为了再次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她暗暗地狠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一阵剧痛传来,痛得那样清晰,那样叫她欣喜。
不是在做梦,自己竟然还活着,甚至连五年前死于疫症的娘亲也还活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端木若云完全闹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只得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娘?”
陈玉婉顿时潸然泪下,哽咽道:“嗳,娘在这里,你有没有哪里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娘,我已经好了,爹爹和若风呢?”端木若云隐隐有了些猜测,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只得满怀期待地询问。
陈玉婉闻言顿时不悦,含泪抱怨道:“你这臭丫头,一病就是七八天不睁眼,我日日夜夜地守着你,你倒好,一醒来就问你爹。”
听着这熟悉的腔调,感受着那语气里没由来的醋意,端木若云心中那些隐约的猜测渐渐成型,但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又试探着问:“爹爹是上朝去了吗?”
陈玉婉愤愤地道:“当然是上朝去了,申家那老不死的成天盯着你爹,他哪敢懈怠片刻?我说,你们爷俩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申家?端木若云闻言一愣,醒来之后她把满腔仇恨都放到了洛兮妍的身上,却险些忘了申家所做的一切。
陶皇后所出的太子与申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一直明争暗斗,申家曾多次拉拢身为宰相的父亲,但父亲是中立派,不肯提前站队,此后申家便一直明里暗里打压父亲。
现在看来,所谓的‘杀人’‘弹劾’‘举报’,这每件事里头都少不了申家人的影子,可见,这一系列的事件,十有八九就是申家的阴谋。
想起此前的种种,端木若云不由得咬牙暗恨:我端木若云不死,便是你申家的末日!
不过幸好,此刻父亲还活着,弟弟也还好好的!
一股久违的幸福感涌上端木若云的心头,她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为了避免被娘亲看出什么端倪来,她忙翻身坐起,强忍着汹涌而来的泪意,搂着陈玉婉的胳膊撒娇道:“哪有,我跟娘才最亲,我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
陈玉婉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嗔怪道:“就你爱作怪,赶紧躺下,我再让青杏请大夫来给你瞧瞧,看看是不是真的好了。”
陈玉婉的话音刚落,便见青雨心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一脸激动地叫道:“小姐醒了?小姐真的醒了!”
看着眼前只有十三四岁、完全是一副未长开的少女模样的青雨,端木若云的猜想终于得到了证实。
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活在了五年前!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五年前,那时娘亲还在世,自己的确大病过一场,这一病,让她足足昏睡了七八天,把爹爹和娘亲急坏了,据说请了京城里许多有名的大夫也没能瞧出来病因来,最后竟是不药而愈的。
十四岁的青雨!活着的娘亲!一场七八天不曾醒来的大病!这些,无一不在向她证明,她的的确确回到了五年前!
五年前啊,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放弃体术修炼,还没有被旁人嘲笑为废材,还没有醉心于诗词歌赋,也还没有遇见牧远……
多好啊,一切都还来得及,不是吗?
这一世,她再也不要当温室里娇贵的兰花,离开温室后甚至不如一根路边的野草,她再也不要成为别人笼中的金丝鸟,除了美貌与只会无病呻吟的甜美嗓音外一无所有,她再也不要依附旁人而活,她要成为自己的依靠,要成为亲人朋友的依靠!
她要变得强大,强大,更强大!
当然,想要变得强大起来,最重要的是要有傲人的体术修为。
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