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笑了,微微点头,算作谢意。
“当然,不报复太便宜他了,”大雷说,“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断后,在我的指挥下,我把他留给了追击而来的毒贩,不过做的有点儿太明显了。”
“你的上级启动了调查是吧?”邵乐很快就扫光了面前的盘子,甚至还颇为不雅地舔了舔,“这是不可原谅的,最少也是一个无期”。
“对,”大雷抬起头,坦然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一个国土安全总局的特工叫岳华成的,找到我。他跟我谈了一笔交易,成为他手下的卧底,做为交换,他终止调查,抹平所有的档案纪录。”
“那是条不归路,”邵乐咕咚咕咚地喝着啤酒,“哥们儿,前后都是刀山火海,你迟早会死在不一定哪个地方,要么就变成一个我们现在正在杀的恶魔,在勾心斗角中时刻活在死亡的恐惧中,哪怕是想快活一下,你也得留下80的精力观察周围的环境,时刻准备着逃命。头一回卧在我这儿,算你走运。”
“是挺走运的,”大雷突然开始一口一口地把盘子里的“牛肉馅”往嘴里塞,“还收获了一份爱情,坐在禁闭室里看着铁窗外的夜空,想都不敢想还有今天,有时候都会忘了自己是来卧底的,岳华成好像也把我忘了,直到前些天,一个叫徐贺的狗*杂*种来联系我,说岳华成已经死了,他是我的新老板。”
邵乐喝干了杯里的啤酒,可是没有落下大雷说的每一个字儿,打从知道大雷是接受了任务来这里以后,他一路就在想,卧在他身边干什么?
还有,岳华成是个什么鬼?
刚从国外回国的邵乐连找工作都只能从保安干起,那个时候他有什么价值,值得国土安全总局的人感兴趣?
一连串的问题即使以现在的头脑,邵乐也想不明白。
有必要在一个曾经的废物那里安下一个如此高规格的卧底吗?
安全总局的卧底大都是有重要任务且风险程度极高的,阵亡率也是各个部门里最高的,可是待遇也是最差的,因为每个担任卧底的人都是因为糟糕的过往而被招募,出了问题,第一时间被否认的干干净净,被牺牲掉几乎就是必然的。
但是大雷不是这种情况,他几乎就是直接被安排在邵乐身边,然后就是一连几年——甚至直到负责人挂掉?
“咚——”
“嗝儿——”
大雷放下已经空了的啤酒杯,打了个满足的饱嗝,“我知道的都说了,你打算怎么收拾我?”
邵乐的目光闪动。
此刻没有人知道,他的大脑在跟自己的本能激烈地较量着。
本能告诉邵乐,拿起手上的餐刀,在他的脖子上一抹,然后扔下河去,只要速度够快,没有人能注意到,邵乐现在有这个自信。
另外一种,就是邵乐最为擅长的,杀人于无形的——点穴,只需要一下,就算此刻等在街角喝风的跟踪特工,集合全世界最好的法医,也没办法找到任何哪怕一点儿跟邵乐有关的痕迹。
这是一个可怕的不定时炸弹,你没法相信一个时刻可能出卖你的人,更别提在战斗的时候,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对方手上,哪怕他曾经与你合作无间。
邵乐盯着面前这个比他高大,看起来比他强壮的汉子,心中的念头不断地转换。
很快地——
邵乐做了一次赌博。
他不想就此一直服从自己的本能,强忍着心头的不适,他把双手伸出来,抓住大雷的右手,在他的手心儿里放下一件东西。
“以后要想彻底消毁存储卡,记得用火烧,”邵乐看着他的眼睛,“那天你掰断扔水里的东西,几乎没有任何损坏。”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看着手里的sd卡,大雷苦笑着。
邵乐抬起右手,在自己的脑袋边上转了一圈儿。
“我们的身边到处都是眼睛,我的朋友,”他指着自己的眼睛,“就算不是我发现的,也会有很多其他的人发现,中国有句老话,特别适合现在的环境——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着他站起来,朝他伸出自己的手,“来吧,兄弟,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还相信我吗?”大雷惊讶地问。
邵乐微笑一下,“我不喜欢冒险,可是结果一直在冒险,好在结局一直算不错,你也算是一个冒险吧,向我证明我没错。”
大雷伸出手,跟他的手相握。
两个在周围人看来就是一对死基佬的搭档牵着手离开餐馆,然后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一辆白色的丰田车里。
隔着车窗,还有四十多米的街道,徐贺冷冷地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邵乐怎么没杀了他?”另一个人坐在副驾驶座上,放下手里一个像
圆锅盖的透明圆盘,摘下耳朵上的耳机。
“是因为雷鹏阳向他坦白了自己是卧底吗?”徐贺头靠在椅背上,放下望远镜。
“你怎么知道?”前面那个家伙看看自己的耳机,“这破几巴玩意,漏音这么严重?质量太次了!”
“我会读唇语,”徐贺一点儿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还有你小心点儿,那部收音器可是值不少钱,要是人为恶意损坏,当心扣你工钱。”
“那现在怎么办?”那小子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小心地收回到包里,“我们又多了一个断线的风筝。”
“除非他一辈子不想回国了,”徐贺对此并不担心,“不然就得把我们想要的东西交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