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里一直都是这样,就是夜间梦里也惊个不停。旧人旧事不断出现,西去的老太妃,她见到自己后惊艳,说自己像年青时的她,又哭说到底是同族的人……一个女鬼跟着自己……
天师做法事……。
莫不是,世拓得了手,把对头的女儿划花了脸?
南安侯夫人暗想。
她的好侄孙,害人的心是没有的,这一点南安侯夫人相当清楚。不管她说得多凶戾,指望韩氏父子为自己杀人,他们还怕把官丢了呢。
好吧,她只能往好处想。就一面压住心底的惊跳,一面不安。
帘子,在此时打起,掀出帘外秋色一片。秋色中,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来。他走得虽不快,也不慢,但南安侯夫人眼珠子才一放过去,就僵在原地,只觉得这个人缓缓走来,还似那年的气度风姿。
她的丈夫!
她十几年也见不到一回的丈夫南安侯,就这么走进来!
他来作什么!
夫妻早形同水火,南安侯夫人别居,南安侯在老侯夫妻去世后,基本不回京。偶然回京,也是走自己的院门,不往这边儿来。
早在二十年前,南安侯夫人还曾登高窥视过他脸面,后来越上年纪心越死,索性不再去看!
她足的过了半生,才对他真的死心。
但每每一见到他,心又觉得不死。
怎么样?你不服?我至今还是你的妻子,牢牢占住这个位置。虽然现在住的不再是最好的院子,现在不再是以前的那份银子,但一日三餐月银等,南安侯府还是给她。
不管说到哪里去,南安侯府敢理直气壮:“有亏待吗?”文章侯对南安侯屡战屡败,就是南安侯永远占住的,是一个“理”字!
此时南安侯进来,不疾不徐,径直找个地方坐下。这是侯夫人的住处,侯夫人居中而坐,南安侯就在离她较远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虽坐在偏位上,却似这房中的重心全挪到他那边,他的那块地方,成了这房中的主位。
坐下,南安侯就厉声吩咐:“带上来!”
南安侯夫人闻言心头一瑟,就见到南安侯的几个心腹带上来两个五花大绑的人。他们让捆得紧紧的,嘴里堵上布,但身子不住扭动,求救的看向侯夫人。
这两个人,是南安侯夫人最后的两个陪嫁。
说是最后两个,是她陪嫁时原有四个,后来死了两个,就只剩下这两个。
侯夫人会怎么样呢?
她难道能冲冠一怒,杀气腾腾?
这几十年她的丈夫对她不闻不问,从没有正眼看过她。她自心里最有数,她做了什么,她自心最虚。
她心头一寒,即刻知道原因。也即刻想到几十年他说过的几句话,南安侯夫人颤声:“你!想怎么样!”
指甲掐住榻角,就是站不起来!
南安侯冷笑:“几十年前,我对你说过!你再敢乱动一动,我就敢杀人!”他手微抬,轻得似摘下一片春花般柔和,但却是死亡的信息:“杀了!”
用的是绳子。
南安侯不愿意面对侯夫人太久,从他心里想,不是惹到他,他都不往这里来!他既然来处置这件事,就干净利落。
杖毙固然惊骇,但需时太久。南安侯要的,就是快,他处置事情一向不慢。
一把绳索,当着南安侯夫人的面,把她仅有的两个陪嫁勒死在她的面前。
南安侯夫人雪白的发丝抖动着,居然瞪着眼睛看完,还一眨不眨眼睛的对着。
她清楚的记得,南安侯几十年前当面杀害自己另两个陪嫁时,也是这般的利索,并不多费功夫。
她茫然木然,她心中会有全无办法的痛吗?
不,她不会有。
没有办法的痛,她早几十年前就有了,早存在心中,早就不陌生,用不着此时再出来现个世。
早几十年,她嫁到南安侯府,就受到无数冷遇。那个时候的她还年青,她会忍吗?她不忍!
她用的是“发泄!”
你对我不好,找太妃哭诉!
你全家对我不好,找太妃哭诉!
你对我不好,我不管你怎么想,我找人收拾你就对了,让你家里鸡犬不宁。
这样的姑娘们,怎么总是会用这一条?
而南安侯对她的,什么下药陷害,全都不用。南安侯永远是大大方方的,正大光明的,抓住“理”时就杀她的陪嫁,强迫移到偏院,管事们哭穷,说今年水灾旱灾虫灾人灾各种灾,府中人的分例银子全减下去,老侯夫妻亦不在,南安侯夫人看似最大,银子还是府中最多的。
其实呢,南安侯敢于不避南安侯夫人的打听,再是大大方方的,正大光明的,把家中田产一一分到儿子们名下,儿子们不少使用,南安侯一直在外,侯夫人又受府中供奉,多出来的钱,她一分也摸不着。
表面上看,南安侯虽夫妻不和,可我还是养你。
事实上……当事人自己知道。
南安侯夫人像小老鼠一样总想做坏事,南安侯就愈发的大方坦荡。
你处处为“发泄”,从不想想忍耐、和气、为别人着想过。
而当丈夫的,从不会跟着去“发泄”,他是青天白日下,占住道理的杀人!
你不给清静家院,我不跟着你的手段走!
论起来下药陷害等手段,南安侯还怕自己孩子们跟着学坏,他不会用。这又不是最好的手段。
这是一种发泄的手段。
陪嫁死过,南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