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阴的像要下雪,宝珠手炉抱着,坐房中等红花看新的帐本儿,又抬眸对梁头寻思应对舅父府中的新主意,间中百无聊赖,盼着下场大大的雪,她好看雪景。
院子小,侍候的人又多。宝珠让不要都过来,免得邻居们见到她一个人用过多的侍候人,引起疑心也不好,引起红眼也不好。
大汉们就一早过来把粗活重活干完,如扫院子打水,这院中方便,还有一口水井,宝珠尝了尝是甜水,可别人都不敢给她喝,一定城外取山泉水,宝珠总体谅她们巴着侍候上能好的心情,总是配合的。
院门敲响时,顺伯慢慢去应门,院中还有两个大汉,就闪身走进厨房。厨房的墙上有道门,和隔壁院子相通,隔壁院子也是如此,都有门互通,大汉们就从这里避开不相干人的视线。
小贺医生走进来,顺伯见到他自然是奇怪的:“咦,不是说明儿……”他明儿再来这话说到一半,小贺医生早有准备,不慌不忙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哟,这院子收拾得光鲜,老顺头,我顺路经过,来讨杯茶吃。”
顺头就知趣不言语,也看到他身后的药童陌生。就只把他们往里面让:“您还要见奶奶不见?”小贺医生慢条斯理:“见,怎么不见?这院子就三间房,我不见奶奶难道您把我安放在院子里就秋风喝茶?”
装模作样打个寒噤:“这天贼冷的,十月里了,冬天了!”带着药童往廊下来。
小院子客人一眼能看到房中,主人在房中也一眼看到院门。顺伯由小贺医生自去,关着门嘀咕道:“该弄个大屏风作影墙,也有个遮挡不是。”
余氏和方氏从房中出来迎接,也是愕然小贺医生不按天数儿又过来。奶奶有了并不是见不得人,余氏方氏也和顺伯一样,想问句您今天来是为什么?却见小贺医生一手拎药箱,一手抢先摆了摆,余氏方氏也就势见到药童是新人,把嘴闭上,蹲身福了福,带小贺医生进去。
宝珠在房中早看到,不禁莞尔,眸子在药童面上一扫,再对小贺医生温和地道:“您带这位女眷来,是为什么?”
余氏方氏这才一愣,再把药童看上两眼,而药童扭捏露出女相,方氏恍然大悟:“这不是文大奶奶?”回身告诉宝珠:“这是国公的长媳,大公子的妻子。”
红花坐在一旁,单给她摆个桌子,供她按宝珠吩咐查帐本儿,红花奇怪地问:“奶奶怎么知道她是女眷?”
谢氏见红花年纪小小,却能随意插话,不由得多看两眼。只这两眼,谢氏的心安定许多。这房中,有着家里没有的,说不出来的安宁感。哪怕主仆们都在说话,也让人觉得似到绿林中的宁静。
谢氏暗暗喜欢上这里,又凭着感觉上的舒畅,想兴许我来对了!
还没有和宝珠攀谈,宝珠将会是什么反应,谢氏也不知道。
换成性子不好的人,听说她的婆婆和丈夫起了坏心,还不把她撵出去吗?就不撵出去,也会仇视怒目以对吧?
谢氏站到这大门上时,心里还打着鼓的不安宁。但此时她忽然心定,忽然有了身为女眷前来做客的感觉。
这多少让谢氏能放下一些担心,也让她能从容的听这房中话语。
宝珠嫣然在回红花的疑问:“你坐的那位置,看不到贺医生是自己拎药箱,哪有带着药童,还自己拎药箱的先生?”
小贺医生翘大拇指:“奶奶真聪明。”再对宝珠使个眼色,暗示我没有把你有孕的事情说出去,你也别乱说。
小贺医生从来不愿意看大宅门里的龌龊事,他也是能避免就避免。他只介绍谢氏:“这是我家表妹,方妈妈你也没看错,你眼神儿倒好,这是国公府上的大奶奶,论起来,你们是嫡亲的姑表亲。”
再对余氏方氏使个眼色:“两位妈妈,出去吧出去吧,这儿没有你们的事了。”
余氏方氏笑着出去,红花道:“那我呢?我也要出去吗?”小贺医生搔头:“奶奶们说私房话,你没事儿也出去吧?”
红花对他瞪瞪眼,手中握着笔看摊开一桌的帐本:“你看我能抬着桌子出去吗?”宝珠也道:“这是我的贴身小婢,她留下不妨事。”红花才松口气,奶奶急着要理清楚这帐上的钱,你们要打发我走,可就又耽误我半天功夫。
她埋头,表示我不在你们随意的说。
小贺医生这才代谢氏也来意挑明,宝珠笑了笑,转向谢氏,和她对着打量一打量。头一眼,两个人都是舒服的。
谢氏虽然是药童打扮,也看得出来她面相娴雅,和凌姨娘是不同的气质。
而在谢氏的眼中,宝珠比她小的多,面上还有几点稚气,但特别沉稳。
这种见面就让人舒服,本身就是一种能耐,也代表主人总有和气的一面。和气温柔,才能常熏陶出宁然味道。
小贺医生见没有他的事,袖子里取出小茶壶,讨了把好茶叶,再一壶热水,一个人摇头晃脑品尝起来。
房中,宝珠先是出神的。她沉吟着不说话,谢氏没底气上来,没话找话道:“进城怎么不住姑母宅子,那里大,侍候的人多,各样使用都舒服。”
宝珠微微笑,这是因为母亲事事防着你们,宝珠也防着你们。嘴中回道:“不怕你笑话,我没住过小院子,如今是我当家,没有长辈们拘着,自然是由着我的性子来。”
谢氏听她不肯喊嫂嫂,心中也不敢奢望。把房中看上一眼,见动用东西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