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有这些人上门,远路的人赞不绝口,在京里的亲戚早早赶着请安,给掌珠送了她昨天现包的包子:“侯夫人上回说喜欢吃。”
但掌珠的脑海里,久久不去的还是宝珠。她耳朵里听着奉迎话,心里默默想着,宝珠你可要千万支撑住,大家全靠着你们夫妻呢。
……
宫灯和平时一样散发璀璨,光芒是柔和而宁静的。但人人都感觉出奔腾而汹涌的波涛在这宁静之下,随时都会迸出骇人的撞击。
在没有列班以前,官员们三三两两的扎堆也似跟以前一样,但出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似有防范,眼神警惕地晃动着。
看到熟悉的人,微一颔首,看到不熟悉或者敌对过的人,微一凛然。
韩世拓在寻找国子监同僚时,收到好些凛然。一哂,也难得再在今天这决断的日子里还放在心上,继续到处看着。
先看到了一个标杆似的身影,那官袍下不算壮硕却满面春风的人,是掌珠的另一位表兄,前太子党董仲现,董大学士的孙子。
和董仲现说话的人韩世拓认得,是梁家的一个人,都是京里长大互相有过往来。
但韩世拓犹豫了,他不能确定自己应不应该过去。
早在阮英明的奏章到京里以后,韩世拓一面发动阮英明门生,一面曾想过登门请教董大学士。
结果董大学士回复身子不便,刚吃了药睡下,家人不敢叫醒他。韩世拓又想见见董仲现。家人说公子不在家。韩世拓明白过来他不是董家的亲戚,他只有出现在姑祖父南安侯府才能见到董大学士,也就知道董家在避开。
没有任何道理证明董家应该避开,但至少有一点,董家不愿意在风口上见文章侯。
那么在上朝的候见地方,文章侯犯了难,自己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呢?
从内心里说,韩世拓很想听听董仲现的主张…。但……这个时候,董仲现扭了扭头,笑眸从韩世拓脸上划过,不易觉察的摇了摇头。他的笑语声又起,韩世拓知趣的一动不动,心中闷闷的跟黎明前似的,黑的看不到曙光。
有句话在心底啃噬似的痛着他的分分寸寸,你是福王一族……他痛苦的不能自己时,火上添油似的又过来一个人。
“哎,我说,都跟你说了没有,上殿你千万别说话,最好别让皇上看到你在。”来的是阮英明另一位门生,同在国子监中。
韩世拓苦恼的回了他:“说了。”这个人走开,他独自难过。还“都和我说了没有”?还能有句措词过,让人舒服的话吗?
这就是他这些天里奔波,听到最多的话。
他联络了许多的人,但大家一商议,每一个人都打过这样的哈哈:“啊哈,那个,韩大人,你最好别说话,最好,甚至,拜托,别让人把你揪出来。”
面对掌珠时说的拼了,这话不是骗人的。韩世拓做好准备,一旦同僚们说不成,他义无反顾的要出头。哪怕有人拿福王再跟他算一回帐呢!
他做好不惜一切,但不代表屡屡听到这样的话不难过。
接下来直到钟鼓齐鸣以前,文章侯苦着脸儿熬着钟点。他甚至不再去想董仲现为什么无情无义,完全困死在“福王”这几个字里。
站班金殿的时候,也无精打采,看上去垂头丧气。以至于有一点他没有看到。董仲现固然还是不理他,但最近蠢蠢欲动,都过了明路要跟阮英明过不去的人,足有十几个没有到来。
这是大朝会,除非官员们病的起不来,或是昨夜一命呜呼,不然谁敢不来呢?乱想的人就多出来。
站好班列,韩世拓也能听到身边窃窃私语声:“少了人?”他迅速找了找,整个人冰寒入骨。
董大学士!
他一直认为虽然表面上避开,却骨子里却不能不帮忙的大学士,那张大学士不在,同样在京里文官中有一定影响力的老大人,他又在京里,就成独霸一方,他居然没有来!
难道董家背信弃义?难道董家让人收买?难道董家看不出阮二大人的圣眷与袁家有莫大的关连吗?
韩世拓结结实实愣在当地,但随即,不服气重新升起。暗暗地给自己打气,哪怕今天这里的官员全反对,自己也一力促成!
袖子里的拳头紧紧的攥起。
……
持董家缩头畏尾想法的人,还有别人。
见到皇上还没有出来,户部尚书陆中修敏捷的问身边人:“董老大人今天告假了吗?”
“是吧,不在这不是?自从他上了年纪,告老不止一回,哪天不来也说不准。不过只要能坚持,他大多上朝。真奇怪,昨天我在路上见到太医,随口一问,说他老梅筋骨尚健。”回话的人一样的疑惑。
陆中修犀利的再看看别的地方,再次低声:“那几个锋头最健的人也不在,这中间会不会有关连?”
“咦!真的。董大学士牵制他们,大家不上朝,这也有可能。他有这个能耐。”回话的人猜测大开门路。
陆中修摇头:“不会!就算蹦的最高的几个不来,翰林院也在这里。头一个,张大学士的门生怎么肯容阮英明出风头?牵制那几个并不完全消除今天的争吵。”
“是啊,阮英明是董大学士的亲戚,就是张大学士的间接对头,大学士不在京里,门生也不会放过阮英明。说起来,二位大学士这对头结的也有内幕,本来表面融洽。”
陆中修嘴里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