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句话一过,柳至恍然大悟,敢情这位心里只有自家啊?他看着太眼熟了,跟当年自家的老丞相差不到哪里。
老丞相为女谋划为太子妃也好,送柳至进太子府也好,为的全是自家。太子礼敬与他,在成亲前的一段日子里不纳功臣之女,但在太子妃公开的表示嫉妒,依然置之不理,依然沾花惹草不断,也算公然的不把岳父放在眼里。
特别是在柳至得宠于殿下后,柳丞相又送许多柳家儿郎进太子府中,俨然想把持太子府上,让太子寻个借口尽数遂出。在这件事情上,翁婿几近翻脸。
英敏殿下直到七周岁,还是和加寿定亲才成为皇太孙,对一个自小受到培养的太子来说,他这样安排嫡子,也是对柳丞相的回敬和不满。
身为柳家人,身为不笨的人,柳至轻易寻出文老爷身上与丞相的相似之处。酒杯再拈的时候,不由柳至心中暗暗寻思。
文老爷还没有发现,还在絮叨开国时的文家。
“那一年的九月里,又到三百人,是我家祖先说服来投先皇。那一年的十月里,粮草一千担……”
他叨叨得没完,说来说去全是文家开国的旧事,几乎没有为安王解释过一句。
柳至耐心的听完,文老爷话风一变:“呵呵,所以对我家的人只管放心,我家要出就是好儿郎,好嫁就是好姑娘。国舅,跟我一起进京的是……”
话只说到这个字上,窗外忽然起一阵说不出来的风声。花月楼上装饰靡靡,走动的人衣着半露笑语淫声。这风声一出来,整个楼上的风气为之一震。好似大风忽起卷走了邪气,暴雨狂渲压倒歪风。
只听到惊呼声四起:“哎呀不好,”一阵脚步声骤然马蹄般直奔这边而来。那风声,是这脚步声带出来的。
文老爷让打断,还在纳闷地往外听:“出了什么事儿?”但看一眼对面是柳国舅,文老爷大为放心。料想执掌刑部的国舅在这里,谁敢在他面前作乱?
柳至眉头一耸,跳起来往房中间一避,文老爷就呆呆原地坐着听音信儿。
“咔嚓”一声响,有人破窗而入。在外面看的方位准确,恰好落在柳至的位置上。柳至要是没有避开,一准儿让他扑倒在地。
这气势猛的,把对面没有防备的文老爷扑了一脸的灰。
文老爷惊呼一声:“这是怎么了?”他们家开国的英风显然不在他身上,他取帕子抹脸全带着呆若木鸡。
而进来的人一声怒喝:“小柳,你又找打!”挥拳和柳至打了起来。烛光让拳风舞断,破窗进来的秋风也似让截的停上一停。
幸好门外挂的还有灯笼光,透进来的此许中,文老爷认一认这不速之客,又是一声惊叫:“莫不是,这莫不是忠毅侯?”
“咔嚓”又是一声,为方便说话关上的房门断成两截。柳至在前,袁训在后,一走一追的跳到院子里。再没有几步,双双走的人影子不见。空余下院子里老鸨的哭骂声。
“守门的你眼珠子还赌债了不成?让你看仔细看仔细。国舅在这里,门上墙头上后门上全得防着侯爷来闹事。如今打坏窗户打坏门,难道让客人赔?还是敢寻国舅赔,寻侯爷去赔……”
文老爷心头一松走出来:“妈妈不要骂,我有话儿问你。敢情侯爷不是冲着我来的?”
“你脸面儿好大,侯爷能冲着你来!”老鸨气头上把客人排揎几句,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诉:“他是冲着国舅来的哟,我的门,我的好窗户啊,花了我大把的银子,上面雕刻的有襄王会神女,宋代李师师……”
抚着胸口,文老爷暗想不是我得罪的忠毅侯就好。但这是怎么了?正要寻老鸨再问几句,别的房间里客人出来看热闹,问了问国舅和侯爷都不在,谈论起来。
“这位老爷你敢在这个地方请国舅,佩服你胆儿足够。”
文老爷虚心请教:“不知有什么缘故?”
“国舅是个好样的!”说话的人慨然过,脑后一凉似的回头看看。有了尴尬:“我不是说侯爷不好,是侯爷他不fēng_liú,不不,我这话也不是说国舅fēng_liú……”
旁边有一个人看不下去:“这里是风月场所,说话要的是随意,举止要的是放荡。一板一眼的不如回家守着床!”
“就是,我来说吧,看你话也说不好。”另一个人清清嗓子:“国舅要与侯爷家定儿女亲事,侯爷在情意上是个一心一意的,他要女婿也得同守。国舅守旧规矩,这是前朝又前朝的旧规矩不是?是男人的就可以纳妾。侯爷不肯答应,寻国舅的事情呢,国舅往这种地方上来,一般是还没等抱上小娘,侯爷就打过来了。这位老爷,看你脸上还没有脂粉气,应该也还没有叫小娘吧?”
文老爷出一头冷汗在秋风里,心里往下沉想着还是得罪忠毅侯了?胡乱的回话中有三分侥幸回来:“还没有,幸好还没有啊,”又疑惑地问道:“不瞒列位,我也是常往来这种地方会人,怎么我不知道这事儿?”
“你得遇上才能知道,咱们也只敢在这里说说。有谁想找事儿的拿这话在外面谈论?一不小心得罪了柳国舅,转头又撞上忠毅侯。”又对老鸨努努嘴儿:“就是他们也不会往外面说,说出去总会少客人吧?京中代代有权贵,如今这京里的权贵当数忠毅侯。等着讨好的人不计其数,他们听不到内幕的,只会以为这地方不好,他们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