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朔心中到现在还有些后怕。也正是衬着夜色的掩护,以及隆尔斯势在必得的些许松懈,他才得以借助克里斯空间魔法,成功地脱离了几乎是无解的危局。
此般站在克里斯身旁,眼神有些恐惧的望着前方。拼命地喘着粗气,脚步更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他的脸上不由蒙上了一层苍白。
勉强在碎石上站定,浮尘混合着石粉轻轻腾起,缓缓弥漫了一层微腥的味道。叶朔喘息的频率已经慢慢降了下来,此刻只觉身体异常的疲惫,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瘫软在地。
鼻尖上隐约间蒙上了一层细汗,轻轻地抬起头,叶朔的眉头累极似地皱了起来。方才在隆尔斯锁定他的那一霎,身边的涌动的威压骤然增强。
如同被封禁在了一个无形的空间,在巨大的挤压力作用下,他甚至已经听到身体不堪重负发出的悲哀呻吟,时间在短暂的一瞬陷入静止。
凛冽的杀机无情割裂他的精神,叶朔几乎可以断定在那最后几乎绝望的刹那,自己的心脏决然已经陷入了某种停顿的状态。
全身都泛着难言的疲累感,就是那种几近于死里逃生的感觉,无论是谁经历了这般难以抵御的事情后,骤然放松下来精神都会受到极大的冲击。
虽然叶朔的性子本就沉默坚韧,但这种无限徘徊死亡边缘的感觉,只怕没有人会视若无睹,更何况他还只是十八岁的孩子。
崖顶上掩映在黑夜里,静寂无声。忽然崖顶边缘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冷月低垂,寒潮涌动,裹挟莱茵河中蕴含的无尽微冷吹拂,让整个天地苍穹都仿佛弥漫上了一股诡异。
慢慢平静下来的叶朔,脸色中满是悲伤。他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抿着嘴唇,缓缓低头长吸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瞥到胸口处的那一抹暗红,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有些木然的看着这悬挂的柱石,意识中一阵迷茫。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这数月来自己如梦如幻般的遭遇,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愈来愈强,一种近乎癫狂的怒意不断翻涌。
脸色模糊中有些狰狞,身体也愈发弱了,灵魂中的短暂刺痛还不时的激发着,冰冷的山风覆盖全身,顿时寒意畅彻!
忽然,手臂处传来了一股真实的温度。慢慢转头看去,赫然只见是特拉米尔满是血污泪痕的俏脸,此刻正对自己放射着如往常一般和煦的微笑。
清澈的眸光中掩藏的信任和依恋,却使得他心中的那份怒意更为强盛,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粗重,撞击在叶朔的单薄的胸腔之上,轰然作响。
仿佛远古战场的金戈交鸣,衬着冰冷的安静,依稀回荡飘渺,催促着他心中的蜕变,将那懦弱的善意尽数祛除,身体逐渐火热起来。
叶朔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静静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这些道貌岸然地一切,心中浮现着无比复杂的情绪,空气中仿佛有某种念头兀自挣扎着。
清寒的月光淋湿天地苍穹,也慢慢冷却了他独自纠结的情绪,轻轻地抬起右手,用力地捏了捏握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双始终不曾离弃的信赖,这一刻,他无比坚定。
他明白如今的处境,一旦两相交战起来。便代表着自己与整个大陆世俗势力的决裂,也许他的人生会就此滑入深陷泥潭,无法预知的未来。
即便是今天侥幸可以逃得升天,那么无时无刻都存在的追杀将会使自己永无宁日,与过往的一切尽数决裂,摒弃掉自己应得的魔法师的崇高尊贵,斯威夫特令人怀念的生活。
慢慢抬头,看着这一成不变的充满光彩的天空,从此他便要就此成为某些迫不得已行走在黑暗中担惊受怕的生物,或许黯淡终老将始终陪伴直到死去。
所有的一切记忆,都要如此告别。特拉米尔感觉到叶朔的手臂在颤抖着,他清楚当自己踏出这一步之后,所有的所有都会发生改变,那或许是自己难以承受的痛苦。
面对这人生中最困难也最痛苦的抉择,叶朔却以那种少有的果决,几乎在那一刻便做出了决定,生存在悲戚腐烂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要活下去,无拘无束的活下去,他紧紧地握紧了拳头。为了仅剩的尊严,即便他知道自己注定要倒在冲锋的路上,但为了撕碎黎明的正义他抱定决死誓血一战。
轻轻的转过头去,向着身旁陪伴的特拉米尔流露出自信的笑意,他觉得身体中沉静冷漠的血液此刻近乎沸腾,口干舌燥,却又决然不曾服输!
不知为何,天空中的阴云又漫溯上来,重又将整个苍穹覆盖,夜色中的阴沉,使得整个崖顶上漆黑一片,仿佛是浓郁的墨汁涂抹,沉重的气氛缓缓移动。
可是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移动,突然在众人的头顶,一道极速闪烁的电光折叠蔓延,照亮了浓重的黑暗,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
随后一声低沉至极的,仿佛是被什么堵住般的闷雷轰响蔓延,震慑着苍穹的每个角落,这趁着这沉静的无匹的当儿,隆尔斯的声音如是从冰冷的九幽之地传出。
“克里斯,把那孩子交给我。”如蛟龙出海般的两道闪电呈交错着在夜空中深深镂刻出诡异的沉寂,也霎时将整个崖顶的一切照亮。
沉默之中,克里斯眼神落寞,但还是的对着站在不远处的隆尔斯轻轻摇了摇头,光辉转瞬即逝,陷入难言死寂的崖顶上叶朔的身子轻轻一颤。
对面的脚步很轻,但还是可以预料到他们逐渐迫上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