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莲有心让金桂舒缓一下心情，便转移了话题，正儿八经地地说：“那背后还有字，就是太潦草，我们都不认识，奶奶是有学问的，倒是给我们讲讲写的什么。”云儿也凑趣道：“我们奶奶可是识文断字的才女，什么字都认得。”
金桂明白她们的意图，说道：“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是拿我开心。我早就听说英莲是继薛娘娘后的薛家第一才女，哪里还有不认得的字。”
说着已转过镜子，仅暼一眼，便露出吃惊的表情。只见刻的几行字稀稀疏疏、弯弯曲曲，即无横平竖直，也无飞走蛟龙，皆蝌蚪般爬行，再三端详也无一字识得。遂拍额笑道：“这谁能认得，这是异族的蝌蚪文吧。”
抬头正遇着英莲闪亮的大眼睛盯着她，虽然女孩煞有其事地抿着唇角，压住了溢出的笑意，但黑眸中一点别有含义的光彩，泄露出一丝狡黠。
心下遂豁然明了，佯怒说道：“可是这丫头仗着熟悉，胆子大了，也拿我取笑。”
英莲见被识破，捏着丝帕，“吃吃”地欢快笑起来，头上一朵粉嫩的海棠花颤巍巍的，摇摇欲坠，说道：“我哪里敢取笑奶奶，这确实不是中土的文字，是那西洋人国的文字。那西洋人说是句有名的话，我学给奶奶听，可好？”
金桂道：“说来听听，若不是好话，我可再不饶你的。”
英莲慢慢说道：“那句话意思是说，咱这周围的一切就像一面镜子，每个人都可以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你对它皱眉，它就跟着你愁，你对着它笑，它就跟着你乐。”
金桂是个聪慧的女子，知书达礼，却也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在口中咀嚼回味良久，也未尽得其中含义，道：“这话听着明白，细想却不甚明白。大体是规劝人想开点的意思吧。”
云儿插嘴道：“听着像在说禅似的。”
英莲点头道：“我一路也在想，觉得就是说人在生活中要达观些，就像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说法，就像弥勒佛笑对众生，凡事不可太惆怅。可是有些佛家的思想在里面。”
三人闲谈一会儿，金桂觉得心中的沉闷减轻许多，想着英莲只是来送镜子，便说道：“你是忙人，且忙去吧，别在我这里耽搁了正事。”
英莲答应着便欲告辞，云儿赶忙问道：“刚才那个什么宝姨娘叫你也是为了看镜子？”
英莲摇头，鼻中哼一声道：“她缠着我打听大爷的行踪，让我给传话。”
云儿追着问：“什么话？”金桂忙打断道：“哪里有这样只管追问的。”眼睛却一瞬不瞬瞅着英莲，显然也盼望着答案。
英莲轻描淡写地说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无非是说准备了大爷爱吃的头茬嫩韭菜包的馄饨，托我转告大爷回府时过去吃。”
云儿听着脸色已变了，迭声啐道：“不要脸的娼妇，有奶奶在呢，哪里就轮到她掐尖要强。天生会勾引男人的胚子，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金桂连喝几声：“不得胡说。”云儿才住了口，兀自狠狠咬牙。
英莲不了解妻妾间的纷争会这样激烈，没成想几句话会惹得云儿破口大骂，尴尬地满面通红，道别而去。
这边金桂喝退了云儿，裹紧了披风，以手托腮，陷入深深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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