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莲福身施礼,甄远方也起身拱手,表情只淡淡地,也不去看她,只对着远眉说:“路上来回得四天左右,在姑苏留三天时间,你们看可够?”
远眉掰着指头说道:“我们选绸缎用一天,绣品用一天,还有一天时间可以走走,这样也算宽裕。”算完,向英莲调皮地眨眨眼,然后露出一只小虎牙对着哥哥甜甜地笑着。
甄远方看远眉一本正经地歪着头算,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挂在眉梢眼角,便也感染了她的欢欣,脸上冰霜渐消,露出宠溺的笑,以打趣的口吻说:“如果你们在叽叽喳喳之余,真的能在两天里选完,第三天我便陪你们去看看姑苏城中知名的景致。”
远眉乌黑的大眼睛立刻闪出异光,跳到远方身边,惊喜地说:“哥哥也与我们同行,怎的不早说?”
远方脸上的笑纹更加深了,说道:“我本不想去的,看你难得出去一次,索性陪着你散散心。只是说好了,前提是你路上要听话,不能耍孩子脾气。”
远眉正高兴地搂着远方的胳膊,扭股糖般腻在他身上,听得这话,圆脸上染了绯红,噘着嘴嗔道:“英莲都能去做采办的事了,亏得我还比她大呢,你还总把我当小孩,没的让莲妹妹笑话我。”
英莲含着微笑呆呆地看他二人玩笑,显然远方很是宠爱远眉,远眉也很依赖哥哥,两人眼底俱蕴藏着笑意,象阴霾冬日里的阳光映得整个屋里暖融融的。
浓浓的兄妹情,发自心底的笑,这情景是多么熟悉,但此刻却又如此的遥远。她的思绪又回到多年前相同的冬日,她也是这样攀着冯紫英的脖子,摇着他的胳膊,他裂开嘴笑着,一边打趣她,一边揉着她的头顶,直到弄乱了她的头发。。。。。。
此时紫英哥哥会在哪里,考得又如何了。想到这些,她心内象翻滚起波浪,捣得胸口一阵酸楚,且那酸楚直向眼睛里冲。她只得转了目光,强忍着把涌到眼眶的热流逼回胸内。
远方抬头时,正好见英莲神情落寞地将目光转向窗外,呆呆地出神。自从得知她是薛蟠的侍妾后,心情便有些复杂,似乎由对英莲的欣赏变成了莫名的抵触,甚至可以说是敌意,似乎她抢走了他秘密藏着的东西,让他即生气又无处发泄,只能干生闷气,因此下决心在这几天内要对她敬而远之。
但是,此刻见英莲完全没有了上午的不驯与凌厉,纤弱的身材,齐腰的长发,拎袱站在那里,依然是上午的衣服、装扮,只是臂上多了件藏红呢披风,整个人仿佛沉浸在思绪中,娴静中透出淡淡伤感。他硬起的心肠又软下来,说道:“远眉,别只顾闹。你快些和英莲姑娘收拾东西吧,没用的尽量少带些。”
远眉答应着,让琴儿去接过英莲的东西安置好。
琴儿自幼陪伴远眉,是个机灵的女孩。她见姑娘对英莲亲厚,且英莲性格温和,便对英莲也很喜欢了。
琴儿周到地说:“我去将姑娘放在车里的行李都拿来吧,放在一块,省得明早分头去找。”
英莲说:“我只有这个包袱,车里没有东西了。”
那三个人都惊讶地望着那小小的包袱,屋里一时无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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