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别馆。
房内纱帐轻垂,一层层遮住帐后的人。轻纱如雾,隔了水汽氤氲,似仙境迷蒙。楚乔泡在浴桶中,双目微合。
她正在思考。
陛下传来密旨,让她加紧搜寻。搜寻的对象,当然是那个皇姐。她真不明白,陛下何必非要活捉?
就算想要暗部,风险也太大了。端阳公主反叛,暗部成大祸害,铲除岂不更好?只要端阳一死,暗部群龙无首,与瓦解无异。活捉一途,实在很麻烦。
她叹气。
但圣旨不可违,她还是要做。可她入卫至今,也没查到线索。暗部一向诡秘,端阳必然十分难寻。
陛下说过,宇文初与端阳,只怕已联手。如果正寻寻不到,何不逆寻试试?所以她决定,从宇文初下手。
想到宇文初,她眼皮一跳。
‘他绝非常人,一旦轻敌,你会死无葬身之地。’陛下的话,言犹在耳。她倏地睁眼。哼,绝非常人又如何?她一样能收服!好比白衣神术。
陆韶初次见她,一派清高如仙。再次见她,还不是为她心动?只要她想,没人不为她倾倒,神仙也不例外!
她笑了,笑得极美。
宇文初算什么?这一次,她会让他俯首帖耳。昨日请柬已送,今晚他就过来。她转头,看向纱窗。暮深沉,时间差不多了。
她一笑起身。
水响中,她出了浴桶,像白玉雕的仙女。桶外有件绉纱衣,她轻轻披上,在妆台前坐下。绉纱似透非透,衣摆又大又长,拖曳在地。
她的长发仍湿。水珠滴滴答答,落上纱衣,登时****一片。绉纱浸了水,紧贴在后背,勾一抹腰线玲珑。
她并不在乎,拿起了牙梳,慢慢梳理湿发。
叩叩——
房门外,朱晋在说话:“公主,佚王殿下来了。”
她动也没动,依旧那个穿着,那个姿态。
“请进。”
房门一开,随即关闭。宇文初走进来,一眼看见房内的人,不由挑了挑眉。烛光朦胧,轻纱掩映中,那抹背影曼妙如仙。
他笑了,缓步近前。
一直走到妆台,他才停下,停在铜镜旁边,笑吟吟看她。她竟似不知,手执牙梳,一下一下梳发。
淡淡光晕中,她安详独坐,容色净如琉璃,无嗔无喜,像误入凡尘的仙子,正接受世人膜拜。
她的确美如仙子。
刚出浴的肌肤,莹然如玉,透一层淡淡的粉,隔了绉纱外衣,若隐若现。发梢的水珠滴落,滑过纤纤的颈子,玲珑的锁骨,一直往下,滑入纱衣内。立时浸染绉纱,贴在肌肤上,又勾一抹曲线诱人。
此情此景,神人也会动心,何况是个凡人?
宇文初含笑注目,许久,点头赞叹:“陈国第一美女,果然不虚。”
她没说话,却抬起了手,手中牙梳剔透。宇文初莞尔,接过牙梳,开始为她梳发。他的手很轻,很柔缓,一下下的梳理,似春风在抚触。
终于,她露出微笑:“殿下会是个好夫君。”
“是么?”他也微笑。
“嗯。”她轻点头,温柔而娇羞,“我也会是个好妻子。”
他笑问:“有多好?”
“我有的一切,都是夫君的。”
“你有什么?”
“我有陈主的暗部,有陈主的信任。只要夫君喜欢,我可以利用这些,为他拿到陈国。”
“听来不错。”
“再加上我整个人,这样可算好妻子?”
“的确很好。”
“这样的妻子,夫君可满意么?”
“当然满意。”
“那一个好夫君,是否该有所表示,以答谢这个好妻子?”
“十分应该。”
“好妻子要的不多,只要一个人。”
“什么人?”
“该死的人。”
宇文初又笑了:“该死的人太多,不知想要哪一个?”说着,他放下牙梳,向她伸出手。
她将手放入他手中,缓缓起身。
他目光闪烁,微抬起她的手,上上下下看她。绉纱已半湿,隐现之间,她如出浴的神女,美不可言。
“我美么?”她问。
“很美。”
“胜过任何女人?”
“胜过。”
“这样的好妻子,换一个端阳公主,好夫君会答应么?”
他眨眨眼,笑了:“公主可愿听听,一个好夫君怎么想?”
“愿闻其详。”
“好夫君会想:你有陈主的暗部,必是他的耳目;你有陈主的信任,必是他的腹心。区区耳目,岂会叛离本体?拿下陈国,这话太过笑人。”
楚乔脸色一变,抽回了手。
宇文初轻笑,悠然道:“至于端阳公主,你自觉比她美?可我看,你骨骼比她粗,精神比她散,单这两点,已形神俱下。公主,你的自恋之情,可远胜自知之明呢。”
“你……”楚乔死瞪他,气得发抖。
他看她一眼,说:“天冷了,公主穿成这样,小心受凉。”说完,转身就走。
“宇文初!”她怒极,声音都变了,“你……你简直不是人!”
他头也不回,笑道:“恭喜公主,嫁了个不是人的人。”
呯!
房门开了又关,带进一阵风。吹到楚乔身上,湿透的纱衣冰凉,她打个冷战,浑身在发抖,心头却像火烧。
佚王真的熟识端阳!
他在比较她们,不止比较外表,而且比入灵魂!
她了解这些臭男人!他们第一眼看见的,总是最外层的皮囊。只有时常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