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人的一天终于结束,宾客散去,由老何开着车,将他们送回了湖心小筑。 他下了车,阵阵的晚风将他头脑里残留的一点酒精吹走。四周边上有人回来的别墅里都已经开了灯,自家的也不例外,米黄的灯光照过美丽的欧式窗台,一个略显圆润的小脑袋推开窗从里面探出来,笑吟吟的向他招手。
“文礼,快来呀,吃饭了。”隐约的,鼻尖萦绕着丝丝诱人的饭香。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温柔的笑意整张脸都舒展开,也抬起手----“爸。你干什么呢?”琳琳的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周文礼一惊,再回头窗子那里紧闭着,什么人也没有。
胸膛的某个地方空的晃荡,他忽然觉得又有些头痛。
“爸?”
“好了,你爸是累了。”赵敏容眉头微蹙,冰凉凉的话语几分催促,随意瞥一眼周琳琳眉梢眼角似乎也隐着几分嫌弃:“赶紧进屋吧,我累了。”
周文礼没再说话,站在她身后将她推到家门口,罗嫂早已在家里等待。
“我熬了冰心糖水。降火的。先生,夫人要喝一点吗?”叼匠岛血。
“不用了。”他抱起赵敏容直接上了二楼。
“给我盛一碗送过来,”周琳琳换好鞋,想了想:“把门口的轮椅给我妈送到屋里去。”
“好的,小姐。”罗嫂低着头规矩的站在一边,等他们都过去了再过去收好轮椅给赵敏容拿过去。
但赵敏容并没有在周文礼的房间里。罗嫂把折叠起来的轮椅靠在一边。敲了敲客房紧闭的门:“夫人您在吗?我来给您送轮椅。”
“先放门口吧!”赵敏容的声音有些急促。
罗嫂自然也悟到什么,答了声“是。/”,下了楼。
黑漆漆的客房里还没来得及开灯,只有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模糊又明亮。周文礼半跪在床边的地板上,上半身完全伏在床上,埋着头看不见面容,安静的只有那粗重的喘息声。赵敏容坐在床上看着他,从包的暗兜里拿出一只细小的针管,吸好液体。在他的胳膊上扎了进去。很快,那粗重的喘息便消失了,他抬起埋在床上的头,反身靠坐在地上,打湿的鬓发于夜色中散发着颓唐的美感。
“你今天已经打了三支了,从她离开以后。”她的手把玩着闪着细细寒光的针头:“这要是在国外,我可能就是犯罪。”
“谢谢你。关于在柏林的生意,我会全权转给你。”他背对着她,声音仍旧如从前一样沉敛安稳,只是今夜多了一丝掩不住的虚弱,却更让人怜惜。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赵敏容白他一眼,似乎他所开出的条件不值一提:“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美国。”
“很快,我在处理一些事情。”周文礼的头仰在床沿,闭着眼,手搭在他的额头。
“你上个礼拜也是这样说的。”
“快了,就快了。”
“是的,安德鲁教授放弃你的时刻也快到了。”
“放不放弃无所谓,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赵敏容这才放下手中的针管,陌生而疑惑的看向他:“就为了她?这不像你。”
“那什么像?为了骗保再在妻女的车上动手脚?”话一出口,赵敏容原本清冷的面庞就僵住了,仿佛结了层冰。
“这些年我一直在赎罪,捐款,建学校、孤儿院,苛待自己,甚至养大了琳琳。可是却从来没有感到过一丝的饶恕,直到遇到她。可是,”他似乎笑了一下:“上帝并没有原谅我。”
赵敏容的嘴角抿的很紧,很紧很紧。
他深呼一口气,语气淡淡的,夹杂着不容否决的意念:“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它有了自己的意志。我开始健忘。”
“你该去美国。”
“所以我必须在事情严重之前处理好一切。在我忘掉以前。”他站起身:“我累了,睡吧。”说着手指碰触她的衣领。赵敏容看着那双深邃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底,突然拨开他的手:“你走。”
周文礼想了想,点点头:“好,我让琳、罗嫂来帮你。”。他走前,开了灯,整个房间瞬间明亮,像是来到了另一个时空。
不多会儿,罗嫂敲门进来,赵敏容由着她摆弄,等最后盖好被子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抓住罗嫂的手,细细的抚摸。
“罗嫂之前是做什么的呀?”
“一直在做家政。”
“奥,这手可真白,到了这把年纪还这么又白又软的。一定是家里孩子伺候的好吧?”
“哪里,夫人说笑了,儿子们只听媳妇的,不听我的,女儿年轻的时候受刺激,现在脑子不大灵光。”
“唔,那还真算是个可怜之人了,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吧?”赵敏容抬起头噙着笑瞅向她。
“嗯嗯。夫人说的对。”罗嫂不明所以,被迫的点着头同意,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钻上来。
“嗯,真是双难得的好手,”赵敏容仍爱怜的摩挲着她的手,突然一个用力:“最适合偷东西了!”那笑意突然消失,清冷凌厉的双眼如同注视着猎物的苍鹰。罗嫂的心尖儿一颤,根本来不及思考回答她的话,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而赵敏容手上的力量却如两只钳子,紧紧的,狠狠地,分毫动弹不得。
“夫人?!”罗嫂惊叫。
赵敏容恍然的松开手,笑意又凝于嘴角:“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睡前就喜欢开玩笑,在美国养成的习惯,你知道,半道残疾的人性格总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