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话,倒是大周和他客客气气的,两人一来一去的问着,都说些无关要紧的话。但只要一转向我,就有些话中有话的意味。
装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劝解我说:“这河不太平啊,经常有人被淹死,现在虽然没什么水,但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不好了。你们年纪还轻,得注意安全啊。”
我不屑的笑了笑,没再搭理他。
他或许也察觉到我的些许敌意,尴尬的敷衍几句,起身准备离开。谁知道他脚都迈出去了,忽然又回头问我们:“前久来了个找老曹的年轻人,不会也会你们亲戚吧?”
我和陈乐都没有答话,唯独大周转头看他,问:“我们就仨,没外人。不过这人都死多少年了,咋还有人来找他?”
抽烟男似笑非笑的道:“我咋知道啊,也不知道这老曹家是不是藏了金子,这人才走,你们又来了。”
大周又问:“这人找来,为了什么事?”
抽烟男又摇了摇头:“一个跟你们年纪差不多的大小伙子,心事重得很,也不跟我们说,只打听老曹埋在哪里。你说过了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啊……”
他话音落下便要离开,但这不明就里的话,让人心里起疑。
我也不管对这人的印象好坏,张口问他,说:“那人长什么样啊?或者有没有说他姓什么?”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就跟我刚才回避他的话题一样,似乎是有意隐瞒一般,叹了口气说:“哎,不记得了,年纪大了,记性也越来越不好了。”
我心里暗骂一声,觉得这人真算的上是个老狐狸,现在就跟我刚才一样,再刻意卖着关子。
他这话一说出来,我们心里就好像有只爪子在不断的抓挠,痒得难受。但这并不代表他说的就是事实,也许真的有人来找过。
但也可能,只是他故意在我们心里撒下一颗种子,好让我们心底起疑,继而胡猜,思绪绕进一个死胡同里。
他没在继续停留,淡笑着回了村里。
这时候陈乐问我:“你觉得他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看着那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村口的房屋后,无声的摇了摇头。
但大周闭着眼睛想了想,忽然说:“如果真有人来过了,那我觉得,他的可能性比较高?”
我忙问他是谁?
大周盯着我道:“还能有谁?夏俊凡啊!他不是失踪了吗?现在也没人见过他的尸体,你和他的状况应该差不多。除了他,谁还会找到这种地方来?”
我恍然大悟,如果这抽烟男说的是真事,那的确这个来找的人,最可能的就是夏俊凡。
但一说到他我就想不明白了,夏俊凡如果没出事,还好好活着,甚至能到这种地方来,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还有,他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里的,难不成也跟我们一样,上网发帖子,然后得到一个回复,按照里面的地址找了过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就更严重了,这说明,暗中确实有个人,安排好了这些事情,适时把这里的情况透露出来。
而这人,必然就是回复我帖子告诉我故事的人,可他是谁?真有这种本事推算到我们会走的每一步路?
我长长叹了口气,感觉现在让我想不明白的问题,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让人心里发慌。
我们休息够以后,就启程离开东河村。好在来的时候我对山里那些岔路口都做了标记,回去就不用那么麻烦。
这样一来,回程的时间至少缩短了三个小时,要不是大周走走停停的,我们还能更快些。
到了镇上,开了两个房间住了下来。陈乐和我一起,大周独自一间。
洗了澡,躺在床上,想起在东河村的那一夜,当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一夜我睡得很踏实,脑袋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可我还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平静的梦。
梦里我站在东河村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沿着河道走着,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
那人是曹良华。
他头发花白,穿着自己打满补丁的衣服,坐在树下,神态憨实,是一种非常恬淡的状态。
而那个地方,我还记得清楚,是我埋葬他尸骨的所在。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到了远处的我。意外的是,他忽然朝我笑了。
那种笑容,就跟一个普通平和的老人一样,淳朴而温暖。
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这会是他那张脸,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