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董小葵并没有开暖气,只靠自己的体温捂热了阴湿的棉被。一直过午夜,许二也没有回来。她料想许二并不会回来,这几天也足够累,于是拉了被子裹住自己,睡去。但她睡得并不沉,总是迷迷糊糊听得屋外的响动,辗转反侧。
也不知是几点。她听到屋外有轻微的声响,肉粽很轻柔地叫了一声。董小葵这下完全清醒。想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但她并没有睁开眼,甚至姿势都没有改变分毫,依旧闭目睡觉。她听到他的脚步声,虽然很轻柔,但她还是听出是他惯有的走路方式。她甚至能够想象出他走路的姿势,总有一种特别的端庄与威严。
董小葵听到他走到她的卧室门口停了脚步,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拿钥匙开了门,脚步放的更加轻柔。
他走进来,也没有开灯,只是将窗帘拉开。董小葵偷偷看他,他正背着她,在轻轻拉窗帘。
窗外不仅有红灯笼,更不知雪何时停了,竟然有了清幽的月光。朦胧之中,他的背影轮廓很清晰,那样的好看。
待他要转过身来,董小葵立刻闭上眼,尽量将呼吸调整得平稳。他倒是走到床边坐下,却是一动不动的,就那样坐着。过了许久,他才伸手轻轻理她凌乱的额发,那种轻柔,董小葵刻意想象得出,应该像是捧着水晶一般的怜惜。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一会儿这样珍惜,一会儿又离她好远。这样若即若离的感觉,真是要逼疯人。董小葵心里有些烦躁,呼吸到底失了平稳。
许二的手放在她额头上方的手一下子拿开,像是做坏事被捉住的孩子。董小葵觉得好笑,也不想惊扰他,便是低声呻吟一声,像是梦中呓语,翻了个身,侧身躺着。调整呼吸。
许二大约也觉得董小葵是在梦中呓语,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坐在身边,低喊了一声:“石头。”
他第一次喊她石头,是因为她醉酒在他怀里说石头翡翠。还傻乎乎地问“董小葵,你这块石头会不会成翡翠”。之后,偶然提起,他说“翡翠也是石头的一种,傻”。他的语气充满宠溺,不知怎的就戏谑地喊她“石头”,起初,她也反对。但所有的反对对于这个男人来说都无效,他就是爱叫她“石头”,叫得宠溺而婉转,叫得她的心都微微发颤。
当然,他极少在人前叫她“石头”。这“石头”似乎成了他对她最私密最专属最宠溺的称呼。他生气时不会叫她“石头”,他一本正经也不会这样叫。
原本,傍晚打电话。听到他那样淡漠的语气,彼此之间像是远离一光年。她向他必得是看到那照片,被许柏平捷足先登了。可是,如今他却喊她“石头”,尽管,他并不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还是醒着装睡。那样亲密的称呼,轻轻柔柔的宠溺语气,让她的心一下子温暖。但董小葵并没有醒来,继续沉睡。也许。他此刻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无言相对,即便他知道她醒着,也假装不知吧?
他喊了一声“石头”,董小葵没有应声。他顿了许久。轻叹一声,伸手轻抚她的脸。他的手很温暖,手心里有粗糙的茧,那是长时间训练的结果,却带来她脸上的酥麻。
她为了掩饰这种酥麻带来的颤栗,于是假装不安地翻了身。刚才背对他。这下翻身便是略一侧,却不料,就扑到他怀里。她尴尬,他似乎也是一怔。不过,她在睡觉,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所以,她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地把他当作枕头抱。
起初,他有些不安,挪了挪身子,低喊一声“石头”,大约是确认她是否在熟睡。她却是回答了,梦中呓语的语气,十分不耐烦回答了一声:“烦,别吵。”
说完这句,又蹙眉睡觉,演技十分纯熟。许二大约真是放心她在沉睡。不由得轻笑一声,到底在床边半躺下来,调整了一个最好的姿势,让她躺得更舒服。她却是轻轻理着她的发,间或会抚她的脸,却是一言不发。
董小葵在他怀里辗转反侧。他却不断调整姿势,只让她睡得更好。到后来,他终于也忍不住亲吻她的额头,自言自语:“石头,你睡觉还真是不安分。周珍珍说,我都不相信。这回,总算知道了。”
董小葵睡觉不安分是出了名的。有时候大床都能滚到脚踏板上,或者地板上。滚下去了,她还能继续睡。一个晚上即便是熟睡,她也翻来覆去的。上大学时,有好次,她就在余姚的叫声中醒来,因为她连着被子一并滚在地板上呼呼大睡。可是,很奇怪,她和许二在一起睡时,在他怀里睡得格外安稳。但她到底担心自己影响她睡眠,所以,有一次,她提出这个事,他却是哈哈大笑,说:“董小葵,别拿这个吓唬我。你睡得很乖,像是猫咪一样可爱。我跟你一起睡得很好。不要太担心我。你搬到别的房间一个人睡的愿望落空了。”
听许二这句自言自语,想来自己跟他一起睡,果然是十分乖巧的。
他说完那句话,又将她搂了搂,整个人靠着她。她闻到周遭都是他的气息,像是植物洁净的芳香,全面入侵。
董小葵觉得心颤颤的,不由得翻身躲开。终于是十分不安分地捶了他一拳。
“呀,你还打人了。石头?”许二声音不大,低声喊她。
她不回答。只是哭腔地问:“许仲霖,你到底要怎么样?我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机会,如同醉酒。她可以问平素不能问的,她可以说平素不能说的。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