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峰。
站在这处最高的山峰之巅,久了,不由自主会生出孤独之感。这种孤独就像是一片云,无根,无爱,也许现在还能聚拢在一起,但风一来,就散了。所谓,高处不胜寒。
柳如谙一身墨黑长裙,对着空茫天际撩拨指下古琴,琴声漫漫,透着无尽的悲哀和孤独,以至于几只苍鹰都被这琴声所感染,兀自盘旋高低,偶尔发出阵阵略带凄厉的鸣叫。
“来人止步!再前进一寸,我可就不客气了!”
琴音未断,但是柳如谙的冰冷绝情的声音却弥漫而出,杀伐之气瞬间暴涨。但是脚步声并未因为警告而停止,脚底踩在枯萎落叶上发出的碎裂秋音依然不急不慢的传来。
铮铮!
琴音陡然一变,刚才还高山流水,忽然就山洪爆发,琴声宛若怒涛一般拍卷而去。
然而这暴起的心神攻击却像是石沉大海一般,瞬间消散。柳如谙面色一变,正要加力,却听来人叹了口气。
“小谙,是我。”
莫七缓步而来,烟蓝长发像是烟云一般浮动,柳如谙微微惊讶,转而暗咬苍白唇角低头继续抚琴。
“我不想见任何人!”
“你可以装作没见,我来是想和你分享一个遗言。”
莫七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想要讨好或者安慰的样子,这让柳如谙再次抬头惊讶地望着他,“遗言?谁的遗言?”
莫七略微沉吟一下,说道,“你娘亲风临晚自爆之前,曾射入一道灵影至我的脑海中。但我想,或许这里面也有要对你说的话,毕竟当时离她最近的人,是我。”
见柳如谙面色趋缓,他这才轻轻道,“抱歉了,小谙,没能挽救你娘亲。”
柳如谙眼圈一红,柔弱的一面展露无遗,她委屈地嘟起嘴吧,忍了又忍,终于没有留下言来。
“我娘……说了什么?”
莫七耸耸肩,“你忘了么,灵影只能阅读一次,如果我阅读了就不会存在了。我来找你,就是要和你一起阅读。”
他说着,拇指轻按额头,闭上眼睛,同时右手扣住柳如谙的手。她的手这么冷,这么柔,微微颤抖,莫七用力地握紧,让自己的掌心来温暖。两人连接的一刹那,一道莹绿色的光芒陡然自两人脑海中扩散开来。
像是整个星空变成了莹绿色,那一颗颗闪耀的星子如同萤火虫一般。一只白须鹿踏空而来,天空无尽的星子像是感受到了召唤一般,围绕着这只白须鹿,一切美的如同梦幻。
看到这一幕,柳如谙的眼泪终于无法遏制的流淌下来。
因为这一幕曾是她幼年时的梦境,她将这个梦境告诉了风临晚,她一直都记得。
“小谙,这是你曾经的梦境,还记得么?你说你梦见了自己变成了一只白须鹿,星空像是萤火虫一般围绕你。时间仓促,娘没有什么能留给你的,只有这个幻境娘可以为你做到。娘很希望你能一直拥有单纯美好的世界。可是我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愿望。”
星空散去,白须鹿消逝,只有一个宛如少女一般的女子在茫茫世界中孤独的走着。她就要走向黑暗的尽头。
“娘!!”
柳如谙忍不住哭喊出来。女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充满了灵气的脸上是母性光辉般的笑容,那么美。
“小谙,你要原谅你的父亲啊。他是这么爱你。当初之所以选择欺骗你,也是我的决定。因为我不忍心,提前让你知道太多的黑暗和危险。你的存在,也会让我变得软弱,无法拥有足够的力量封印住身体里的那个恶魔。我只能扮演一个已死的母亲和一个带着白板面具的哑姐。但我已经很知足了,每次你来独孤峰,都会将你心中所有的秘密告诉我这个‘哑姐’。因此,娘亲一直明白你的幸福,你的欢乐,你的愤怒和你的失落。我虽然不能拥抱你,不能对你说,但我一直在注视着你啊,从未离开过。”
莫七叹息一声,人世间难以承受的痛苦,大概就有这种明明近在咫尺的至亲,却起来,风临晚所承受的痛苦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是她的牺牲换来了这片东陆以及这个灵院的短暂和平。
柳如谙已经泣不成声了。原来,原来那个躲在独孤峰的带着面具的不会说话的哑姐姐,是自己的娘亲。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蠢,是天下最蠢最蠢的人了。亲生母亲就在眼前,陪伴了十年,自己却丝毫不知。但是想起这十年来,自己的心事,自己一直被娘亲所注视,她又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孤独的。
“小谙,这一次,是真的要说再见啦!”
风临晚笑的眼睛弯成月牙,她要给女儿一个最美的样子。
“柳鹿柏就拜托你照顾啦,告诉他,这一生嫁给他,我从未后悔过!”
泪水如雨而落,柳如谙哭成了泪人。
风临晚的视线缓缓转移到了莫七的身上,她的眼神变得平静,平静中又透着一丝审视的意味。在这样眼神的注视下,莫七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只被囚禁的猴子,无论怎样逃窜,都无法逃脱。他不由骇然,小谙的娘亲还真是强的可怕!
嚯——!
夕阳晚照中的竹林有一种遗世高冷的美,竹叶沙沙声宛若天籁乐曲一般,然而这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却是极其不和谐。
白雨薇身前左侧的一根竹子忽然发出嘎啦嘎啦的破碎声响。竹身碎裂的同时,一张邪恶的脸从竹身上凸显出来。那张脸其实相当英俊,但是那烟熏的眼睛,狞笑着的嘴角,却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