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云捎绯,寒鸦戏水,飞花点翠。
乖乖地洗完了碗筷,欢颜先是躲在角落望他一样,随即状似无意般地慢悠悠踱到即墨清身侧。可她站了会儿,那个人却始终不理她,和没看见一样。
怎么又不理人了?每次讲到这个话题都这样,小心眼。
欢颜想着,清了清嗓子,用余光瞟一瞟即墨清。
怎么还是没反应?真不打算理她了?怎么这样啊,过分。
扯了扯衣领,欢颜又狠狠咳了几声。
居然还不理她!难道真的生气了?不至于啊!
微微侧眼瞥了下欢颜,即墨清压住唇边一抹笑意,抬了抬下巴,故意做出疏远的姿态。
虽然我也知道总是这样逗你有些不好,可你也真是没让我失望过,每一次都能上当,每一次的表情都这样好玩逗趣。果然,较之从前而言,如今生活闲散,乐趣却多了些。
用手肘小心地碰了碰即墨清的胳膊,欢颜笑盈盈凑上去:“小师父,我洗完碗了。”
近日欢颜的脸上多了些肉,总算是将从前掉的补了回来,再加上她难得的满面乖巧,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一捏。
在袖子里将拳头握了握,即墨清拿捏着语气:“从前就与你讲过了,我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刚刚开口便瞥见女子一脸的委屈兮兮,即墨清接下来的话于是在喉头噎了噎,再出口时,不自觉便换了一句。
“但因那人是你,我也没有办法。”
这句话转的生硬,但欢颜听了却欢喜起来,只是她强压着眉眼,继续委屈兮兮将他望着。
“那你,那你为什么不理我,你就算说说我也行嘛……”
“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想着,以你的性子,这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即墨清摇摇头,“就同初时你赖在我身边一样。慢慢的,大概也能习惯罢。”
话至此处,他的态度已是软了下来。
欢颜低眼,掩住眸中几分狡黠。果然这个方法最是有用,不论什么时候,只要这么低着眉对他说两句软话,他自然就原谅她了。
只若是宋歌在这里,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无言以对。向来性子分明手段果决的即墨清会受不了软话?简直是笑话好吗!
所以,他只是受不住她的软话罢了。
勾住即墨清袖中的小指头,欢颜眉眼温然:“我也不是对谁都联想力丰富的。”
“哦?这么说来,我还得庆幸才是咯。”
即墨清挑挑眉,唇边一抹笑意,孩子一般稚气。而在看见女子肯定而坚决地一颔首时,他的笑意便更深了起来。
在他环住她的时候,恰时有风吹过,携来街旁枝上的新鲜花瓣纷纷点点,极为好看。院中正空顶着一轮月,即墨清抬眼望去,忽然便生出些感慨。
“在这镇里分明只呆了一年不到,却恍惚觉得好像从前都是这样过的。偶尔看到一样的月,一样的云,相似的山水,总会有种错觉。似乎时间是静止的,流逝的却是我们。”
从前靠在这个怀里,只觉得不真实,而如今,欢颜倚在即墨清肩侧,却觉得自然得很。也许吧,时间在流逝,人也会变,可现今与从前也不是没有共通点。
那个共通点么……
欢颜弯了弯眼。或许便是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她都还是觉得这个怀抱很温暖罢。
“你能记得住那月那云,那山那水,那些时光,它们却未必也能记得你。而若如此,你还不如多记得记得我。”
“哦?”即墨清低头望她。
而欢颜抬眼,眉目盈盈:“能同你一起流逝,我很欢喜。”
不晓得过了多久,即墨清忽然笑开。月下的男子显得格外温柔,许是被月夜朦胧了轮廓,又因星河盛满了他眼底,于是那一笑之间,便是带了星月万千,流光耀耀,闪烁流华。
随后,他握住她的手:“我也是。”
第二日,即墨清一早便起来去书斋上课,现下镇里的人都唤他四子先生,欢颜听着好玩,偶尔也随着他们这样叫他。只是每次听见她这么喊他,他总都还是会露出无奈的表情,或笑叹口气,或揉揉额角,反应怪好玩的。
出来买菜,路过堆着垃圾味道熏人的街角,欢颜一个回身便看见诺子与他的玩伴。
自那件事之后,诺子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其间最大的一桩,大抵就是他再没去过书斋蹲在外边学字。而此时的诺子更是褪去当初那般的文静模样,只挽着袖子捡树枝当剑比划,和小伙伴嘻嘻闹闹,看不出原先不喜与人交流的内敛模样。
不自觉便跟在了诺子身后,正巧这时,诺子身边的小男孩拍了他的肩膀:“喂,诺子,说起来,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做一个兵。”诺子答得极快,咧开一口白牙,“我要和我爹一样提着刀上战场,把那些王八蛋打个屁滚尿流!”
“除了这个呢?你不是原来喜欢写字啥的?”
诺子懵了一下,很快又挥起树枝笑嘻嘻地否认:“没有。我爹说了,是男人就该做这样的事!他也要我不要学那些书生磨磨叽叽,啥也不懂,就晓得在纸上讲什么兵,白白害死人。我爹还说,那薄薄的一张纸能顶个屁用,真正的兵没有在纸上的,都在沙场里流着血哩!”
欢颜跟在他们身后只听到这些。事实上,讲完这句话之后,诺子与那个男孩蹦跳着比划着树枝便跑走了,叫人不好追得。
也许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浴血打拼过的人,是会瞧不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