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凑近为她上药,刚刚将药粉敷好便听见女子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她说:“因为当了很久的别人,或许偶尔我也会困惑,不晓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是我不是林欢颜。”她的声音凝重了几分,“楚翊,我不是林欢颜。”
啊,至少这一点是一样的,从始至终,她都不喜欢别人将她当做欢颜。
楚翊勾了勾唇:“好了,这伤口极小,不会有什么事情。但你以后还是注意些的好,不要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在意,毕竟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尤其是情绪上边,你放得松些,孩子才不会那样紧绷绷的。”
朱心一滞,很快又轻声笑笑:“嗯。”
明月天悬,明净清宁。
这是一个极为寻常的夜,没有满月,没有繁星漫天。树影轻轻晃在地面之上,风轻无云,没有半点儿特别的。
可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即墨清从许久未用、满是灰土的暗道中来到勋国公府。
然而当他行至府内,直奔宋歌住处而去的时候,那个寻常这个时候总赖在榻上酣睡的男子却不在。即墨清有些奇怪,这个时间,他会在哪儿呢?
此时,那个被寻不见的男子正掩在树后,一双眼直直望着小石潭边一个素色衣裳的身影,眼角眉梢面上颊边,堆上的是满满的笑意。
真是奇妙啊,总有那么一些人、那么一些时刻,不过碰巧遇见,却就此烙成了心底的朱砂色。便如老去之时回顾一成永恒的往往只是偶然间遇见的刹那光影,而那些精心安排的美丽场景,便是记得,也构不成记忆中绝美的惊艳。
他的泠儿,便是这样一抹朱砂色,也只有他的泠儿,当得起朱砂色这个形容。
看着看着,宋歌不知怎的,忽然打了个寒颤。怎么的忽然这样冷?变天了不成?
“这样好看?”
身后阴测测传来一个声音,宋歌一僵,回身,没好气似的。
“哟,瞧瞧这是谁啊,真是好久不见,那时候丢下一个这样大的摊子一声不响的离开,爷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呐。怎么,玩够了?”
即墨清瞥一眼石潭边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却不想刚刚瞥去便被人一个手掌伸过来挡住眼睛。
是宋歌挑一挑眉:“看什么看,那可是我的人,看了收费啊!”
即墨清有些无奈:“至于这么……”
“当然至于!”宋歌理所应当的侧身过来,完全挡住即墨清的视线。
毕竟他的泠儿这样好看,万一他多看几眼爱上她怎么好?
即墨清叹一口气:“不与你多说了,我近日来,是为了欢颜的事情……”
石潭边上,原是坐着发呆的女子,在听见某个熟悉的名字之时,不自觉微一挑眉。
欢颜,林欢颜?
这样看来,他便是即墨清了?
真是有意思。果然,这个世界总是这样小,小到不论在哪里,都能遇见熟悉的人、听见相关的事情。
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虽然那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她毕竟是风北阁出来的人,耳力岂是寻常人可比的?故而,她听见一些消息。
原来那即墨清此番前来,是托宋歌去寻那女子,将她带去安全地方守着的。林欢颜如何,祁鸢不晓得,但想想,若如今占着那具身体的是朱心,那男子的打算便怕是要落空了。
“你也说如今行事不便,也知道明里暗里的,我也受着监视。如今这样混乱,你是想把她带到哪里去?”宋歌皱着眉头,直直望向即墨清。
而即墨清沉吟良久:“事到如今,怕是不可再等了。我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实施计划,而她,便先遣负屭去接,送到寒海南岸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