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鸢眸光微顿,她费尽心思脱离风北阁,不是想再找这样一个地方了却余生的。敛下那份不甘,她稍稍调整了表情,祁鸢想,她还是得恣意的活一番,只为自己,在这人世之中走个尽兴。
而既是这样,那么,她或许不该继续呆在这里……
周遭之人来来去去,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面纱之下女子神情的几分变化。不止因为有东西用作遮掩,更是因她那几分情绪来去极快,顷刻间便闪现过去,消失不见。
步子缓缓一如往常,祁鸢将茶盘端至自己的房中,随后轻轻掩上门。
只是,今日的她做了一件与以往不同的事情。她开始收拾细软,拣出了些值钱的东西和轻便的衣物将其包在包裹之内。
她要离开。
寒海之所以名为寒海,便是因为这附近的温度极低,常年天冷,便是夏日也难以叫人感到几分热度,至多不过较之其它季节暖和一些。虽是冬季,都还是冷,但这儿与皇城的差别,看起来仍是极大。
比如,在大荒岛的祁鸢除却一身厚衣,也早裹上了夹棉的毛裘,而欢颜比之却只轻便了许多,外边也只罩了件稍厚的披风。
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欢颜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些什么,可被忘记的究竟是些什么,她怎么都想不出来。迷茫着一双眼,欢颜捶捶头,还没捶两下便被抓住了手。
抬眼,欢颜一愣:“楚翊?你怎么在这儿?”
“我……”
话到嘴边忽的一转,他勾唇,带出个笑来:“我来看看你。”
欢颜弯了弯眼睛,因近日吃得多又懒得动的缘故,她圆润了许多,只是清秀和俏皮却一点儿没减。楚翊看着,微微一叹。她这般模样,天真无忧的,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一般,又哪里像一个要当娘的人呐?
“你想些什么呢?”欢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张小圆脸上终于显出些下巴来。
“没什么。”
楚翊不客气地在旁边一坐,一边随口扯着话题与她闲聊,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欢颜来。
话说,自上次他看见那个女子出现之后,他便一直对她多有留心。他不晓得朱心如今的做着这样的打算,那个女子总也让人看不透,每次稍稍靠近一些,她便会警觉地与人疏远。楚翊一直处于自以为了解她和认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她的过程中,也是因为这样,他时而庆幸欣慰,时而又觉得自己似乎很傻,矛盾得很。
虽然曾经,朱心于言语中透露出些心思,大概是讲,从前的她并不在乎什么自由自我,可如今却想试试。毕竟难得恢复了自由,她很想去做一些从前没有做过的事情,也想看看,单单只为自己活着的感觉究竟是如何。她像是好奇,为什么每个人都说,那个名唤“自由”的东西,它的滋味那样好。
而在那之后,她也确是放松下来的模样。
可是……
或许,那些话,只是她用来麻痹他的吧。毕竟朱心最善揣度,也极为擅长掌握别人的心思,要让别人按照她定下的思路想问题,对她而言真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的手段和算计,哪怕是他,也毫不例外的逃不过。细细想来,若不是前几日他偶见她行踪诡异,楚翊觉得自己恐怕真便信了她表达出来的那些东西。
可谁都知道眼见不一定为实,为什么大家都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推断呢?他说恋慕于她,知她过往苦衷,却终究对她保持了几分疑心。这并不是什么错事,毕竟是神通谷主,便是为人洒脱,但多疑这一点倒也难改。
只是……
倘若真要比起来,或许在这一点上,即墨清真的比他更难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