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军队排列有一个特点,或者说,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们的阵型里,中军虽强大,左右翼军却极是薄弱,是以,若是能够寻到一薄弱之处,直击而入,定能将他们看似坚固的阵型撕开一道口子,就此打进!
可那样危急的时刻,宋歌哪里来得及下什么命令?场面这样混乱,谁又能听得清他的指令?!他当时想的只是搏一把,他赌,那些将士能懂他的意思。于是举枪高呼,策马而过,他不知道于厮杀中他们能不能听得见,却在下一秒钟,听见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
是即墨清将敌军副将以枪挑起,甩至巨大的战鼓之上,撞出了轰的一声,一时间,场上众人齐齐向他看去!在这种地方,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是一件多危险的事情,可他却那样做了,随即,即,那个眼神叫人极是安心,看上去异常可靠。
只听他猛一开口,那声音浑厚雄壮,像是从胸腔中破开,带着直贯九霄的气势喷涌出来的,半点不似寻常那个清冷男子!同样是在这样混乱的战场之上,可那人却带着浑然的气势,仿若生来便该号令九州,让人听之信之,莫可相当——
于是众将追随于他勇往前去,而宋歌则是那一眼之后,带了另一队人马朝着旁侧而去,两人多年的默契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棣军迷惑,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主将,而在敌军混淆之际,即墨清已经单枪匹马冲进棣军阵营,嘶吼震天,覃军余将紧随其后!
于是看似坚不可摧的棣军,就这样被破了阵型,左翼之处守边的将士们一时间慌乱起来!随之覃军打入,棣军不防,便成军心涣散,难以抵挡!
自昆嵩混乱、棣军入侵以来,这是覃军第一次在战争里占得些优势。
更深露重,午夜幽寒。
与此同时,不比昆嵩城内众兵齐聚,皇城里有一处小楼,榻上的女子于噩梦中惊醒,冷汗湿了重重衣衫,顺着下颌滴落下来。
欢颜惊坐而起,模样恍惚地伸手抹了一把脸颊,触手满是凉意。
她梦见一片血色,梦见自己手持利剑杀了无数的人,而梦境的最后一刻,停留在了一个人的脸上。那个人是她此生挚爱,也是她如今唯一的惦念。
小师父,我纵是疯了、傻了、痴呆了,便是有朝一日,我真的失了心智,再也记不得过往任何一件事,但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手?
小师父,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还是,你在那边有什么危险?!
十指冰冷抚上双眼,一声哽咽自喉头泄出,是这时候,欢颜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眼周早已经湿润一片。到底是有多不安稳,才会在梦里都哭得这样厉害?到底是有多害怕,才会连醒来都抑制不住浑身颤意?到底是有多想念,才会甚至都不敢提起那个名字,只怕稍一提起,便要提了心,强自压抑许久才能将那人的名字从心头之上浅浅压了下去?
小师父,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
不,我没有在催你,你不要着急。那个地方听说凶险,可我没有去过,话本里的也未必可信,我不晓得那里具体有多凶险,只望你能保重自己。小师父,你晓得么?我做了个噩梦,我好怕你会出什么事情。答应我,你一定要是安全的好吗?只要你能平安回来,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看到我在等你,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
我说过的,决不食言,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