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如刺,在他的眼瞳里一点点被放大,即墨清实在是淡静的模样,波澜不惊,就那么看着箭矢袭来。却在将要利芒刺穿他的皮肤的前一刻,微微将头侧了一侧。
于是箭矢划风而过,携着肃然杀气、刻骨恨意,直直落空了去。
眼神一扫,那个放箭之人却早被覃军围攻卸成数块——
覃军愈战越显骁勇,似乎有着十足底气。
那份底气是来自于必胜之志,是来自于战心,是来自于城头之上那个男子。
因他在他们的身后,是以,他们相信自己会赢。
覃军定然会赢。
却说之前传来火光之处。
那儿是趸苛港,其为棣军往来通商最为重要的一处运营之地,亦是即墨清此番埋下虚招的地方。港口很好,那儿有水,且深得很。他便是借此使得对方戒备,却最后走了别的地方突袭。水确然好,可以隔绝对方军队,只是,它却无法焚毁敌军所需物资。
而隔绝只是一时,或许能使其心慌趁机攻上,但若双方差距悬殊,结果还是不利。他们相较之于棣军,确是弱了一些。
在站起之初,即墨清便派了人假装伏击棣军贸口,贸口距离趸苛港并不算远,亦是个商业繁荣之地。他便是一次骗使棣军在贸口处修建工事、建立封锁线。让棣军误以为他们是要在贸口下手,是以想趁他们来时加以围歼。
却不想他们只虚晃一招,却是绕远路渡了松芥河。松芥河成环状,几乎围绕了整个贸口,今日站起,于是覃军突袭,从后边对其开火、借助风里染毁趸苛港,将其所有防备皆全气毁去,一网打尽。棣军修建的封锁线,没有困住覃军,却是让他们失去了唯一一条逃生水路,最后困死了他们自己。
不过这也不错不是?至少没有使他们苦心修筑的工程完全失去作用。
十九,棣军大败,元气再度大损,撤回边防之外。
不日,昆嵩一战之威传遍整个大覃。
然而谁也都晓得,昆嵩于大覃而言,算是地处极北,又因路遥难行,与哪里都不接近,是以消息也难得传出去。此番消息传得这样快,要说无人扇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百姓到底是百姓,当他们听到这样好、这样振奋人心的一个消息,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去想着那些弯弯绕绕?又或者说,人们总是惯于给自己所见到的一切找理由。
比如,此战之壮,实扬大覃国威,故而传播速度快些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这样的战事喜事,谁都爱说,谁都爱听。
可他们爱听,有人却不爱听。
虽然真要讲来的话,那人才应当是最爱听这样事情的才对。
毕竟,这天下可是他的,这土地臣民,都是他的。
“啪——”
晶莹,胎薄,颜色淡而厚重,半点不失皇家贵气,那是上好的骨瓷,杯中盛着的是百求难得的佳茶。茶汤滚滚冒着热气,将碎瓷拢在汤中,几点茶叶溅出,有一点落在那人明黄的衣角上,淡香袅袅,却难将室内染出半分清雅味道。
空旷的室内,对着桌上案折,皇上就这么突兀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好,好,好!乱世出将,纵横天下……实在是好!天师果不欺我。”
话落,笑泯,眼神刹然阴兀。
“既是如此,朕便更留你不得,昆嵩一军既心诚于你,朕便也再留不得他们。”
半晌,失焦的眸子极缓慢的动了动,黄袍男子阴测测地笑了出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面皮一扯,使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