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心愣在那儿,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要她与他同行?虽然她这样忽然冒出来,最终的目的便是如此,可也做好了妥协尾随的准备。毕竟有那样多的不便不利,连她都清楚,那是些极麻烦的事情,他又当怎么解决?没有人会喜欢给自己添麻烦的。
尤其这本就不是个安定的时候,他要做的事情并不轻松,不可预料的事情又那么多。
她不知道,在即墨清看来,那些事情远远比不上她重要。
有些东西,的确不好解决,却也不是半点儿办法没有的。
关于这个,即墨清想过许多对策,做过许多准备,最好的方法,当是将她托付给坛中人,一路护回皇城。可这个女子实在让人不放心,总容易冲动,不定因素实在太多太多。这样想想,将她放在身边看着,总比她不声不响跑过来安全多了。
——这一路或许不很平顺,凶险极多,我无法预料到每一件事情,更不晓得事情到底能不能够做得成……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同我一路么?
本以为是在劝她与他分开,不想男子话锋一转,竟是说出这么句话来。
让人出乎意料。
朱心的确擅揣度人心,可人心从来是复杂的东西,不是你擅长就能够猜得到的。她知道那个人重视欢颜,非常清楚。可那又怎么样呢?便是再怎么清楚,但真要说来,她自己却并不懂情。因为不懂,是以,不论如何揣度,也不能想到关于这个字,每一桩事情上边,那个人的每一件反应。
知道,朱心到底是朱心。
即便惊讶、有些失措,也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拿出最快的反应。
她看上去有些意外,意外的同时带着些许惊喜,惊喜之余,她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你是说,要我同你一起走么?”
微微睁圆的眼睛,轻轻蹙着的眉头,看着男子眼里,心便更软了些,原本的几分犹疑也因此散去。于是,宛如明月清华,恰若夏风熏熏,更胜万家灯火。他对着她微微笑开。
即墨清点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
话音刚落,女子不及防踮起脚尖小跳一步,就这么环住他的脖子,声音里带着笑意,
“愿意愿意,怎么不愿意?只是有些意外,你居然不丢我了。”
环住她的腰将她揽在怀里,即墨清笑叹一声。
“我何时丢过你。”
稍稍松开环住他的手臂,女子眸光极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唔,说到皇城,你还记得茗儿么?我来了这么久,你只问过我几次关于她的事情,你是不是要把她忘了?”
女子眨眨眼,像是懊恼:“我大概是这天下最不负责任、最不会当娘亲的娘亲。”说着,嘟着嘴伸出手戳他的脸,“可你也不好,你都没有见过她。想一想,现下她都该会说话了,等你回去看见她,会不会有一种这孩子是你捡来的,或者是别人送你的感觉?”
即墨清顿了顿,笑意微苦。
那或许还是不会的吧。只是真要讲起来的话,他才真是天下最不负责任的爹爹,那个孩子,从出生至今,他连看都没看过一眼。
曾经无数次梦到过软软的婴孩,却没有一次看清楚了那孩子的长相。在得知她的存在之后,也多次在想象里勾勒她的模样。
他想,茗儿是女孩子,当要比宋远更加白嫩可爱一些,该要像她。他想,她的手小小的,会在自己伸出手指的时候握住,拽成拳头。他想,她的手背上大抵会因为肉多而堆得起了漩,而他会一字一字教她唤着自己。
可惜没机会了,错过了孩子的成长,便再没有机会重来一遍。
不过说来,若是茗儿如今会讲话了,她第一句说的,会是什么呢?
照顾他的那个人,会教她什么呢?
思及至此,即墨清忽然有些担心。楚翊现在在做什么?在同茗儿玩么?脑海里忽然闪过宋歌那句玩笑,即墨清微微皱眉。
他当是不会教她唤他爹爹的……吧?
以他和楚翊这样的关系,自然会有各种不放心、各种担心。
可事实却证明,他的担心实在是多余的。
因让他担心的那个人,隔着山水重重,此时正蜷在一块巨石后边。
空气潮湿,雨雾缭绕,闷得厉害。
这是一片密林,血色鲜红濡湿他一身青衫,将其染成棕褐色。而来时一路,地上亦是留下斑斑血迹,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雨后泥土湿润的味道,说不出的诡异。
靠在石块后边,楚翊仰着头喘气,微风阵阵将浓重的血味带远,那味道自男子身边漫开,像是定位他所在之地无形的线索。右手紧紧捂着腹部,左手微颤,却是动作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个白瓷瓶,咬开盖子径自将那液体倒上左腹伤处。
“嘶……”
楚翊倒吸一口冷气,浑身绷得死紧。许是因为这样,肩胛处好不容易止住的伤口再次崩开,血色汩汩自肩胛处流出,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厚得几乎要凝成实体。冷意顺着背脊直冲头顶,楚翊打了个哆嗦,唇色似雪,面白如纸。
却在这时候,浅浅弯了嘴角,勾出个笑来。他笑得无力,看起来却实在是满足的模样。
伤得这样重,可真要算起来,还是他赚了。
风北阁是什么地方?机关重重,内里高手密布,倘若不是阁主许可或对其中地形极为熟悉,不论是谁,估计还没到入口便成了一堆白骨,更别说要去找什么东西。那个地方如同炼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