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的一下坐起身,欢颜喘得很厉害,满身满脸的汗就这样淌下来,雨一样的在滴。
那不是梦,是曾经的记忆。却不是她的记忆。
欢颜用袖子抹着脸,呆坐许久,神情恍惚:“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晨间天光正好,连云朵都是浅金色的,慢悠悠随风晃荡,水纹一样温柔清和。
可是欢颜却满面的忧虑。
站在小院门口,远远见到来人,那人衣不带水,便是简单的步子也走出一派风雅无双,一个举手一个投足都优雅得像是仙人一样,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欢颜紧了紧眉头,终究是几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小师父,我有话问你。”
晨光浅浅洒下来,即墨清微微颔首,带点清疏,带点凉薄,可就在这同时,他微微牵出来个笑,于是顷刻间便如三春风光万家灯火般的暖融起来。
“什么事?”
因着这个笑,欢颜未出口的话在喉头狠狠哽了一下,抓着他衣袖的手不自觉松了松:“其实我昨日就想问的,但小师父昨个回来得晚,我等了许久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所以没有过来。其实,我是想问,我……”咬了咬下唇,欢颜低了低眼,终是开了口,“我是想问,小师父,你当真已经和文安公主定下婚约了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早就料到她会来问这个,即墨清的表情半点变化也没有,只是轻轻拂了袖。而欢颜一愣,半晌才低头望望自己的手心。布料从手心抽离出去的感觉并不很好。
抬头,欢颜对上即墨清的眸子,眉头虽是锁着,倒也锁得极浅,浅得微风一吹就不见了,甚至唇边还能勾出个弧度来。
这样的笑并不适合她,即墨清这样想着,思绪忽然便飘回前一天。
朱户门前,宋歌本是一脸懒散斜斜倚着那高柱,却在即墨清一句话后忽然瞪大了眼睛往下一滑,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吗?”
即墨清微微皱眉:“我并不觉得我喜欢她,只是……”
“只是你从来就没喜欢过人,所以才不确定。”宋歌摆摆手,“我就说嘛,你不喜欢她,谁信啊。可现在不比从前了,皇上要给你和文安订婚。”讲着,宋歌的面色忽然凝重起来,“而我们的准备不够成熟,行动断断不能提前。”
“……我没有准备把行动提前。”
宋歌一愣:“那你怎么办?”
眼神好像忽然就这么放空了,即墨清望了一眼手上的指环:“我不知道。”
他的神色有些茫然,仿佛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的表情,宋歌是第一次在即墨清脸色看到,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好一会儿,他轻轻拍拍即墨清的肩膀:“不是我说,这么多年你靠着仇恨和对天下的抱负走过来,确是累的,难得遇到一个可以停歇而你又愿意停歇的地方,万一错过,可能……”
“你说得对,这么多年我都是这样走过来的,这才是我要做的事情。”
望了眼忽然坚决起来的即墨清,宋歌一愣:“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话音未落却忙摆手,“好吧好吧,你才是对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林欢颜你要怎么办?你可是亲了人家的,依你的性子,你……好吧,那你要怎么样?”
依他的性子?即墨清虚了虚眼,他是怎样的性子,他怎么不晓得?
眼神放得辽远,他像是忽略了宋歌的话,关于欢颜,他半点也没有再提。
“不过是做回过去的自己,照着从前来过日子,继续做要做的事。那些事情我不可能也不会放弃,既是这样,作为代价,总要放下些别的东西。”
讲完之后,即墨清的脑袋便一直处于放空的状态。他不晓得宋歌又说了些什么,不晓得自己又说了些什么,只模糊记得宋歌最后一脸哑口无言的表情,耸肩摊手说随便你。
随便他?他当然只能由他,即墨清的事情什么时候由别人做过主。
她是他的意外,即墨清从来不会做这种临时的决定,也从不会做那样不顾后果的事情。一个人,要么绝对坚毅刚强没有弱点,要么足够强大便是有弱点也不足为惧。而他么……或许,要做那些事情,他本就不该动心的。
他从没有说过喜欢她,而她心性简单,应该很是好骗。没有人会在无谓的事情上花费那么多心力,只要他对她决绝一些,她早晚会走的,回到她该回去的地方。
而到时候,他也不过是做回从前的自己,不要扯些乱七八糟的感情,没有不一样也不会不一样,这样多好,这样才像他,这样才是他。
可是……
即墨清微微垂眼。
或许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小师父。”欢颜轻唤一声,硬生生将他的思绪扯回来。
在即墨清的眼里,此时的女子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像是被主人训斥过后却仍想亲近的宠物一般:“小师父,我还要一个问题。刚刚回来皇城那一夜,我,我来侯府找你……其实我也觉得那可能是个梦,但还是想问一问,我,你……”
即墨清心底一紧,面上却是云淡风轻:“什么?”
见他这般模样,欢颜心一横:“你是不是吻了我?”
“吻你?”即墨清明显的一顿,不一会儿又恢复清淡模样,“那天晚上,你喝醉了。”说着,他瞥一眼呆愣愣的欢颜,“所以,出现幻觉也是情有可原。”
不是没有想过接受她,相反的,他想了许多,关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