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朱心武艺精绝又是先发制人,做足了准备,断不可能被对手这样轻易躲了去,只是不巧,这时她的脑袋一紧,而再看楚翊,却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她的身后了……
就在楚翊制住女子,刚刚松口气的时候,不知怎的,怀中女子身子猛地一抽,竟就这么瘫软下来。可距她再清醒之后站起,之后想一想,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女子揉揉眼睛,眼神迷蒙:“楚翊?”
真是没有想到的情况,楚翊明显地愣了愣,不晓得该做什么反应。
便正是这时,欢颜指着他发间笑弯了眼,直到楚翊一脸莫名地去摸那个地方,才伸手为他捻去那片叶,动作自然歪了歪头。
可忽然间,她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里的,一瞬神色又有些紧张:“我最近大概是心伤神伤,为小师父和文安公主的事情累着了,睡不好,有些梦游。若梦游时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千万莫要放在心上。不过话说回来……你方才似是扣了我的脉门,你是在做什么?”
心下定了定,楚翊无奈般地瞥她一眼:“你不是为他挡剑了吗?那些大夫我不放心,本想帮你看看来着,但梦游中的人真是无法理喻,我刚一搭上你的脉,你便反手要扇我。”
“啊,这样吗?”欢颜挠挠头,有些紧张,“梦游中的人总是不可理喻的,我,我给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话说回来,你方才为我把脉,那我现在如何了?”
“你现在如何自己还不清楚,都能动手扇人了。”楚翊有心逗她,却在看到她一脸的紧张之后收了收,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大夫包扎不错,只是你体寒,导致药效减损了些,每晚睡觉之前用热水泡泡脚发发汗会好很多。”
每晚睡觉之前用热水泡泡脚发发汗会好很多。这句话他只是随口一讲,倒是不想她那样听话,在那之后,竟真的养出了这样的习惯。楚翊晓得之后很是欣慰,也不知道是欣慰她竟真的就此养出来一个好习惯,还是欣慰她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
只是在那之后却似乎没有再听过了。
要说起来,那是一月之后的事情。因些变故,即墨清与文安准备完婚,楚翊怕某个人难过,陪了她一整天,欢颜却只怔怔楞在原地,一副傻样子。
却大概是晚上泡脚的时候,木头人一样呆愣的丫头终于再忍不住。热气氤氲里,眼泪一颗颗滴在木盆里,欢颜看见水里自己的样子,不美好不浪漫,哭起来很丑一点也不梨花带雨,然后想,难怪他不喜欢她。
不想门外的楚翊仗着内力深厚听了见水声:“你怎么了?”
“我,我没怎么,我在玩水呢。”
“若是没有记错,你身边只有洗脚水?”
“你管我!”
“……我管不着你。”
那时候的楚翊背靠着木门,影子斜斜顺着门缝流进门内,却被屋内的烛光映散了些,烛光里的女子满脸泪痕,正用衣袖粗鲁的揩脸。
就着夏夜里的暖风煦煦,就着天上星子散落几把。就着这良辰美景和隐隐啜泣声,楚翊难得抒情了一把。他颔首,额发被风扬起,拂过眼睛,一时间倒是看不见眸中情绪。
楚翊其人,生性不羁,除却要做的事情无法推脱之外,对什么都不想上心。他向来喜欢闲散,向来坚信感情就是负担,所以从来只是恋恋红尘置身事外,却很介意自己喜欢上谁,对于感情这种东西满心的排斥。
可就是在她醒来的那天,他听见自己心里的庆幸,有一个声音在说‘她终于醒过来了’,还有一个声音在说‘好可惜,前些天开得不错的那朵花谢了,她没看见’。在这两个声音响起那一刻,他感觉脑子一蒙,然后便清晰地听见内心传来的第三个声音——完蛋了。
许是以为外边无人,于是女子的哽咽一声声流出来,敲在这平静的夜里。
楚翊向着身后歪歪头,声音难得轻柔:“别哭了,本来就不好看,再哭不是更难看?”
女子一顿,一时无言,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故作凶狠的语气里带些哭腔。
她说:“你管我?”
楚翊便叹了声,默然笑开。
我管不着你。
我的话,你难得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