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在新租的房子里开始了新的生活,所有人都在努力的适应生活上的巨大落差。虽然从王家和史家那里要来了四百两银子,但是这钱不可能花用一辈子,一家人总得有个生计来源,不能坐吃山空吧,所以家里的几个成年男子担负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而女眷们则拿起了针线,从绣坊里接了一些活计回来。

落春的针线好,府里的人都知道,但是跟着她的好手艺一样同时被府里人知道的是她做活非常慢,所以贾母分配给落春的主要任务是指点府里人的针线。贾赦、贾政和贾琏出门几次,都是黑着脸回来,虽然他们回来之后,对他们在外的遭遇闭口不谈,但是落春隐隐约约的能猜到一点。

这三位,除了贾琏因为料理家务,知道些世路之外,一位是死宅,基本上是在家小老婆喝酒看戏,要不就是找人来品评古董玩器;另一位则是且素性潇洒,不以俗事为要,每公暇之时,和清客们看书着棋而已。何况,这两位年纪都不小了,能找到什么差事?就算想为五斗米折腰,就他们的脾气秉性,也得有人要才行!再者,荣国府纵使在贾代善过世后,衰落了下来,但是靠着得力的姻亲和多年积累的人脉,在京中也算一号,如今一下子从天上掉了下来,心里的落差哪里是一下子就能调整过来的?要是在外面走动的时候再碰上旧日的世交和故友,再有那带着恶意的讥笑嘲讽几句,更难看了。他们的自尊心恐怕是接受不了,还不知道心里怎么憋屈呢。不过还好,这几个人还知道点分寸,虽然黑着脸,但是到底没有因为外面的不顺而回来冲家里人发火。

把负面的情绪憋在心里,不发泄出来,很容易生病,贾赦就因此病倒了,请大夫过来诊治,病因主要就是心思郁结。落春守在贾赦的病床前,听着他发高烧说胡话,一个劲的叨咕自己是罪人,将祖宗传下来的基业丢了诸如此类的言语。落春拿着棉花不停的擦拭着贾赦因为高烧而干燥起皮的嘴唇,听着他痛苦的呓语,看着贾赦躺在床上紧锁着的眉头,落春感觉莫名。

对贾赦这个父亲的印象,说句实话,落春并不太好,不仅仅是因为他贪花好色,行为不捡,更是因为他对妻子和儿女的冷漠态度。在落春的心里,她一直觉得贾赦心里除了他自己之外,其它的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对贾母的孝顺,用贾母的话来说,不过是表面功夫,若非有个“孝道”在那里作为衡量勋贵和官员的一个标杆,再加上贾赦自己做错了事情,以致自家爵位连降了好几级,不然的话,真不知道他会把贾母放在哪。至于贾琏、贾琮、迎春和落春这四个子女,也不见他有过半点关心,从来不见有过半点问候,这里面,除了贾琏因为管家的缘故,三五不时的和贾赦碰个面,其他的儿女,如果不是他们主动去求见他,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面实属正常。当然,相比每次见贾赦一次基本上都会挨一顿骂,甚至有时候还会挨板子的贾琏来说,说不定他更羡慕迎春他们三个呢。

但是这会儿看到躺在床上的因为发烧而陷入昏睡的贾赦,落春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很了解自己这位父亲。至少他对祖宗传下来的基业还是很在乎的,所以爵位从他手上而终,对他的打击应该非常大。若非这次贾赦病倒,听到他梦中的呓语,落春也没有想到,去爵一事对贾赦的影响竟然这么深,以前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邢夫人从外面进来,关切的问道:“落儿,你父亲的烧退了吗?”打断了落春的胡思乱想。落春闻言,忙伸手摸上贾赦的额头,然后用手背感受一下自己额头的温度,这才说道:“退了,已经不怎么热了。”邢夫人看着落春发红的眼睛,心疼的说道:“都守了这么长时间了,看你的眼睛都熬眍了,你去睡一会吧。你父亲这边有我呢。”

落春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到饭点了,要想休息的话,等吃过饭我再去休息也不迟。”邢夫人在落春旁边坐下,叹道:“也是,如今不比从前,以前在府里,不管什么时辰,只要你想吃,厨下就会做好了给你送来。现下厨房就那么两个人,而且这柴呀,碳呀的什么的,老太太都说了,都要节省着用,可不敢一直不熄火。”

在贾赦病倒的次日,贾母也病倒了。听邢夫人提起贾母,因此落春忙问道:“老太太的病怎么样了?”邢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什么大事了,你二姐姐她们守着呢。只是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现在又不比在府里的时候,各种滋补药材当饭吃都行,所以老太太这身体经过这一病,可是亏了不少。”

其实不只贾母,贾赦也一样。多年的酒色掏空了贾赦的身体,在府里的时候,就是靠着珍贵的补药滋补,贾赦才能在偌大的年纪,继续和小老婆吃酒玩乐。不然,纵使心里窝囊,要不是贾赦的身体早就不好,他也不会这么快病倒。

邢夫人冷笑一声说道:“都说‘患难见真情’,这话可是半点不假。老太太这一病,可把这人都试了出来。当初,老太太那么偏向二房,疼凤丫头,可是如今老太太这一病倒,最终在她病床前服侍的是谁?是二丫头和四丫头。你好二叔和好二婶不过是早晚点个卯,问一声罢了。在你们几个孙女中,要说老太太有偏颇的话,因为三丫头出身二房的缘故,所以她对三丫头也另眼相看,可是她病床前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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