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用贝壳镶嵌的精巧大船摆件,来到落春的房门外,对着屋里高喊道:“六姐姐,你在吗?”落春从窗户探出半个头来,看到贾琮的身影,说道:“是琮哥儿吗?我在屋里呢,你进来吧。”
“那六姐姐我进来了。”贾琮听了落春的话,应了一声,这才迈步进屋。一进来,就将手里捧着的船递了过去,说道:“六姐姐,这是送你的。”
落春从贾琮手里将东西接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带着几分惊讶问道:“哟,这东西可不常见,哪来的?”这个时代可不同她来的那个后世,类似的贝壳工艺品比比皆是,京城地处内陆,海里的事物很是少见,而像贝壳作的这种东西更是罕见。
倒不是说匠人们不会做这个,而是就算有匠人偶尔拿这贝壳做出东西来了,一般都是随手做几个,给家里的孩子玩,或者自家摆摆。虽然拿去卖的也有,但是卖不上什么价,而且也没什么人买。因为这贝壳,属于非常常见的东西,乃是人们吃完里面东西的垃圾,根本不值几个钱。手艺在这个时代属于最廉价的东西,根本没有人意识到它的价值。所以拿贝壳做出来的东西,有钱人家看不上这个拿垃圾做出来,贫苦人家也不会买这个无用的东西,所以没什么市场。
这东西若是运到内陆,可能还能稍微提一下价,但是这东西纵使运到内陆,也改不了它是用不要的垃圾做的事实,就算再怎么卖,价钱也高不到哪去。而且它非常占地方,还不好保存,一不小心就可能会碰坏,有这个时间、空间和金钱运到什么不好,都比这物件赚钱,所以来往的商人,就算偶尔带过来几个,也不过是挑精巧的带回来给自家孩子玩的,没有人专门贩卖这个。因此这也就造成了,这东西明明价值不高,但是京里却很难看到它。
听落春这么问,贾琮老老实实的答道:“是柳大哥让我把它送给你的。”闻言,落春一怔,喃喃自语:“柳湘莲?”再看手里的贝壳船,想到柳湘莲每次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注视她的目光,落春忽然觉得手里这东西有些烫手起来。
希望柳湘莲做事不要那么愚蠢,她心中暗想,然后开口问贾琮:“琮哥儿,这是单给我的呢,还是家里的人都有?”
“这个是给你的。”贾琮掰着手指头说道:“柳大哥给了我一个贝壳做的兔子笔筒,送二嫂子家的大姐一挂风铃,二姐姐是一个花篮,四姐姐是一个小鸟的摆件。嗯,就这些,然后就没了。”
闻言落春轻点了一下头,还行,做事还算靠谱。她拿了一块红枣糕递给贾琮,用大灰狼诱惑小白兔的语气问道:“那琮哥儿你知不知道柳大哥为什么要送这些东西给咱们家呀?”
贾琮努力的回忆着柳湘莲送东西的时候说的话,将它复述给落春听。“好像是柳大哥和二哥哥说,最近一直打扰咱们家很是过意不去,所以送点小玩意过来让大家赏玩。因为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因为京里地处内陆,离海比较远,所以不太常见罢了,让二哥哥不要客气。”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落春闻言微微颔首。就这样,在这之后,柳湘莲不时的带些不是很值钱但是并不是常见,而且很精巧的小东西过来送给迎春他们。虽然从迎春往下,贾家的这些孩子们都有份,但是细细察看过去,就会发现,送给落春的那一份必然是最精美的。贾赦和贾琏作为男人,心粗,没有发现,迎春根本不往落春这里来,所以看不到落春的那份东西,无从比较,自然也就不知道。惜春和贾琮在这方面还没开窍,懵懵懂懂的,所以也没有察觉。因为事涉落春,邢夫人比其他事都要细心十分,而凤姐则是为人精细,因此两人看出了几分蛛丝马迹,但是她俩虽然看破了,心思各异,却有志一同,都没有把事情挑破,而是不动声色,静观事态发展。
虽然婆媳两个知道了一点柳湘莲对落春的心思,但是她俩没有一个人把这事告诉给丈夫。本来凤姐想把这事和贾琏说说来着,但是一想贾琏近来一直和柳湘莲在一起,若是说给了他,他在柳湘莲面前不小心露出什么口风就不好了,所以就把这事按了下去,没和贾琏提。邢夫人不和贾赦说,则是因为知道和他说也没用。对贾赦来说,他只要吃饱喝足,有衣服穿,有地方住,手里有钱花,……就可以了,至于儿女的未来,他混不关心。
凤姐并不知道邢夫人察没察觉到此事,但是就算邢夫人不知道,她也没打算到婆婆面前多这个嘴。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落春在邢夫人的心里的地位不比宝玉在贾母的那里的地位差,甚至还远远超出。若是邢夫人对柳湘莲这个女婿满意则还罢了,若是不满意,那她将这个事挑明则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有弊无利的事情,凤姐一向是不做的。
在一旁算完近日挖沟渠明细账的凤姐看着给大姐裁剪衣服的平儿,由柳湘莲中意落春的事,想到了已经到了婚嫁年龄的迎春身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太整日念叨着等六妹妹出嫁的时候,要给她置办一份齐整的嫁妆。咱们家六姑娘要出嫁,看太太的意思,估计还得等两年,可是二姑娘的年纪却耽误不得了。只是这事太太不提,老爷想不起来,我这个做嫂子真是发愁,不知道要不要多这个嘴?”
平儿抬起来看了凤姐一眼,笑道:“奶奶这话可是糊涂了,这怎么叫多嘴呢,做嫂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