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又暖和了起来,周文元揉了揉额头,继续伏案工作。
除了例行的工作,周文元还是照旨把陈熵的意思放了出来,要求追查闹事的真凶。六科的人果然不服,因为如果要论真凶,那六科就是真凶,如果皇上一定要追查,那就直接把六科办了好了。但谁都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会那样快,被“好好打”了四十大板的吕敬死了。
吕敬艰难的熬过了第二天,本来正准备喝药,刚扶起来就吐出了一口血,然后一口,一口,像是终于吐干净了,就咽了气。
吕敬在陈熵还是个婴孩之时便陪伴在其左右,他的死让朝野见证了陈熵的决心。更何况现在内监全由洪芳主管,这个洪芳可比吕敬有名气多了,他在东厂当值的年头可不少。东厂和宫内清除了黄贵的余党,人本就不多了,这个洪芳算是翘楚。
洪芳不是吕敬,他不是老好人,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一丝不差的执行皇帝的命令,殴打百官的事情,他能做出第一次,就能做出第二次。陈熵的旨意内阁可以敷衍行事,洪芳不会。
暗中,朝臣们分作两派,六科被摆在明面上,不得不争,其余的不管哪派的人都缩到了一边,等待局势明朗。
陈熵向百官亮出了自己的底线——他的太监可以杀,但是不能动魏池,不要说贬官南直隶,就是一点都不能动,谁要提,他就杀谁,没有例外。
陈熵并不笨,他知道现在应该谈和了,所以他主动找到了周文元。
周文元和陈熵,相差六十多岁的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坐到了一起。
陈熵并没有直接问起要周阁老追查的“真凶”,他给周文元看了一个文件。
这是周文元写给陈鍄的信,内容涉及郭太傅。
陈熵淡淡的看着这位老者,看到他平静的表情变得紧张而扭曲。他知道自己讲道理是讲不过这位大学士的,但是有些事情不用讲道理,既然你可以拿魏师傅威胁我,那我手上刚好有你师傅。
不过是你对你师傅犯下的恶行!
周文元强压了愤怒与恶心:“陛下,臣没有办法找到真凶,臣能做的只能是安抚百官。”
“那就尽力安抚,”陈熵示意拿回那封信:“只希望我这次的秉这些夹带了出去,那就不得了了。您说是不是?周阁老。”
周文元行了个礼:“陛下说的是,不过太上皇时代的司礼监纪律严明,人手得力,臣自然只管效忠,不担心这些事情,如今看来,确实是要小心为上。陛下所言,臣定当执行。”
周文元嘴上没有认输,但是他知道这个陈熵根本不讲章法,如果硬碰硬难免会让他做出点事情来。如今彼此敲打试探一番,已经足够,先且彼此放过,过个好年。
朝中重新恢复了秩序,六科的人员得到了嘉奖,一切罪行归属到吕敬,陈熵表示感谢百官的忠言进谏,但是魏池没有错,错的是自己,年后就组建司礼监。
正隆二年的大浪似乎已经过了,不只是魏池,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预备着陈熵的婚礼,并过一个好年。
离陈熵大婚还有五天,腊月富足的香气正日益稠密,带着寒气的杨继帆从京郊回来了。
一墙之隔,城内是皇帝大婚的繁华,城外却满是饥民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