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冷漠声音穿透夜色而来,“你终究是本世子的妹妹,与旁人不同,所以,本世子给了你机会!”
欧阳菁悚然一惊,原来自己的纠结,犹豫,彷徨,乃至最后下定决心背水一战的决绝,都被他尽收眼底,如果今夜自己出去了,他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自己留下来了,他心底泛起深深失望,声音才冷淡得如同寒冬挂在屋檐上的冰雕一样。
自己爱了多年的男人,对自己这般冷漠无视,连看都不愿都看自己一眼,这是世上最有杀伤力的武器,欧阳菁颓然跌坐在地上,恨不得把自己蜷缩起来。
过了许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到底不是真正柔弱无力的女人,这是她心底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咬牙道:“我明明看着你喝下去了!”
熠哥哥海量,她自然知道,除了淮南王妃去世的时候,他喝醉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见熠哥哥喝醉过,不在酒里动动手脚,如何能让熠哥哥醉过去?如何能让他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一个淡漠如斯的声音传来,自始至终都不愿多看她一眼,还一丝自嘲,“你连哥哥都要算计在内,果真在酒里做了手脚?”
事到如今,欧阳菁也没有抵赖的必要,无言以对,相当于默认。
萧天熠在幽冥山上度过,那世间至宝,幽冥池水,所以得到了百毒不侵之身,但也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还记得当日樱樱的戏谑,“先中毒,再解毒,纵然有百毒不侵之身,可这种自虐的傻事本座才不愿意干,你自己享受个够吧。”
面对这个并非一张白纸的妹妹,萧天熠没有兴趣告诉她自己的秘密,声音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若连这点锌俩都会中招,本世子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自己暗藏于胸的心事,他竟然全部都知道,欧阳菁苦涩一笑,绝望的闭上双眼,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对自己说话的时候,不再是**溺无奈的“熠哥哥”,而是冰冷无情的“本世子!”
“为什么?”欧阳菁脑子一片嗡嗡作响,她有太多疑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问什么?
以前她总是可以挽着他的手臂,站在他身边,接受着众多女人艳羡的目光。
那些女人羡慕的是,她有一哥,正是因为她是妹妹,所以那些心仪哥哥的女人从来不设防,坦然将心事相告,她只在心里冷笑,熠哥哥注定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
可现在,面对身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的哥哥,她再也没有勇气上去娇憨地挽他的胳膊,冲着他甜甜一笑,“熠哥哥!”
那是她的专属特权,就是这一点点特权,也吸引了无数女人羡慕嫉妒的光芒,只因为他是那样出色的男子,骄傲得如同绝壁上的孤松,风姿卓然,傲视一切,也包括不入他眼的女人。
静默中,萧天熠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个地方,本世子不会再来了,以后你也不需要再以外公的名义来找本世子,好自为之!”
他的声音不再有一丝情绪,冷得毫无感情,欧阳菁的心已经开始滴血,她明白,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可能挽着他的胳膊撒娇,再也没有趴在他温暖后背上的特权,再也没有深夜缠着他让他陪着自己饮酒的权利。
原本美好如斯的一切骤然失去,门“吱呀”一声开了,这样细微的声音,却差点让欧阳菁惊跳起来。
直到萧天熠伟岸的身躯消失在夜色中,她才想起来,她有太多太多问题要问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追了出去,可只看到他决绝远去的背影,和夜色一样深浓。
她无力地看着哥哥的背影,似是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再也迈不动一步,绝望地趴在门框上,泪水无声滑落。
晓雯本来和秀一样紧张地等候在门外,可是想不到秀和世子爷进去没多久,世子爷就脸色阴沉地出来了,浑身上下散发着慑人的冷意,只淡淡扫过了她一眼,她的周身就竟然汗透了,仿佛置身数九寒天,寒意森森,没有半分暖意。
虽然是初夏的夜晚,可夜色还是很凉,晓雯的手脚已经吓得冰凉,发现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在她面前,世子一直都是暖如春风的,也只听别人说过世子的战神风采,可这般寒意渗人,晓雯才发现那只是世子的一面,他还有这般可怕的一面,见到秀追出来,她又惊又怕,“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世子明明喝了那杯下有秘药的酒啊,而且那酒液醇香,根本就不可能察觉得出来啊。
她哪里知道,世子爷本就是品酒的高人?万府的酒,就和他自己的珍藏一样,再细微的差别也能觉察出来,只要一闻,就知道有蹊跷,她们自以为是的奇谋妙计,在世子眼中不过是雕虫屑。
欧阳菁娇艳的面容呆滞,似乎是被带走了所有的鲜活之力,如同一支原本正在绽放却蓦然枯萎凋零的迎春,仿佛没有听到晓雯的话一样,惨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一瞬间失去了鲜亮活泼。
晓雯吓住了,但又不敢哭出声来,这是世子爷的寝居,若是让人知道她们主仆深夜在此,再愚笨的人都会心生疑惑,她想扶秀回房。
可秀虽然娇柔,一双手却牢牢地把住门框,晓雯知道秀是享受着世子爷最后的温情,至少,这里有世子爷的气息。
身后忽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哐当声,是世子妃命人送来的那个莲藕娃娃,不知道为何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