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歌妓所说,死者褚恩原本就横行霸道,当日先是欧阳公子看中了她,褚恩是后来才到的,欧阳公子见褚恩要来横的,便试图和褚恩理论,但褚恩仗着自己大理寺卿公子,根本不听,当即就动手狠狠揍了欧阳公子两拳。
欧阳公子不敌之下,拼命躲闪,无奈之下,便答应把歌妓让给褚恩,可褚恩却不依不饶,还口出狂言,说敢和他褚公子抢女人的人,分明就是找死,他步步紧逼,把欧阳公子往死里打。
欧阳公子被痛打,到处躲闪,褚恩穷追不舍,追到转角处,因为褚恩用力过猛,导致栏杆突然断裂,褚恩便摔了下去,当场死亡。
因为万花楼人流众多,当时情况混乱,而且此事在很短的时间就发生了,很多人都不清楚内情,别人也只知道两位公子争风吃醋,负气斗殴,闹出了人命,而歌妓也太过害怕,怕被牵涉进去吃了官司,所以说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见欧阳公子被判了死刑,她良心不安,思来想去,愿意出来证明欧阳公子是无辜的,以便求得心安。
在皇上面前,京兆府尹不敢撒谎,把歌妓的证词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歌妓说的是事实的话,自己恐怕也难辞其咎。
今天在座的人,要么是刑狱高手,要么是聪明绝顶之人,他们都明白,如果歌妓所言属实,那这桩引人瞩目的京城杀人案就有另外一个走向了。
褚成智气得差点吐血,想不到自己儿子死了,还要承受这样的不白之冤?高声道:“皇上,这歌妓分明是胡言乱语,污蔑小儿,微臣不服啊……”
哪知,皇上根本没理会他的喊冤,褚成智到底冤不冤,他心中有数,这样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反而厉声道:“褚成智,看来朕这些年是对你太过纵容了,居然敢咆哮金殿?”
褚成智身子顿时一软,他和欧阳家的人一样,都坚信自己儿子是无辜的,他原本一直担心万家或者是淮南王府出面,甚至是燕王府,后来见他们根本就无动于衷,他才彻底放了心,便肆无忌惮地强行干预京兆府办案,逼迫京兆府按照他的要求来审结此案。
他以为为自己儿子报了仇,以告慰儿子在天之灵,哪里知道,这刚好就是燕王殿下为他设下的陷阱?此刻,再傻的人也明白,他不可能再在这个肥缺上坐下去了。
“天熠。”皇上忽然侧首看向一直事不关己的萧天熠,“你怎么看?”
萧天熠随意地看着手中金杯,姿态优雅得令人叹为观止,脸上有抹淡漠的笑意,“臣以为大理寺卿痛失爱子,虽然其情可悯,但朝廷有朝廷的律法,父审子案,难有公允,更不足以安定民心,此风绝不可长。”
燕王立即附和道:“父皇,儿臣以为世子所言甚是,律法是朝廷的律法,不是大理寺卿个人的律法。”
褚成智见原本淮南王世子和燕王双双若无其事,但现在一开口,就是对自己极为不利的言论,心下更为惶然。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不仅仅是不能帮儿子报仇了,恐怕连这个位子都保不住了,他混了一辈子官场,本来以为可以平安到老,却栽得这般惨。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褚成智还不明白人家的真正目的是他的宝座的话,就蠢得无可救药了,不过,他虽然明白,却无计可施,论心计,他哪里能玩得过聪明过人的淮南王世子?
他眼中发出绝望的光芒,这个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太大意了,那杀人凶手欧阳荻是燕王的内弟,燕王妃又是淮南王世子的表妹,他们蔫有不闻不问之理?之前什么都不说,就是为了等着抓他知法犯法的把柄,而他就真乖乖钻进去了,实在是太蠢了。
萧天熠眸光淡漠地掠过面如死灰的褚成智,陈力就列,不能者止,明明没有这个能力,却仗着一点祖上的庇荫,在这么重要的职位上混,对他这样平庸的人来说,本就是一种灾难,真正聪明的人,早就应该请辞,他却不肯,还贪恋大理寺卿的权位,出事是迟早的事情。
褚成智能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只因为当年太后的关照,皇上此刻看到褚成智,自然想起了母后下密旨杀害静妃一事,心口又是一阵隐痛,如今母后已经中风在**,人事不省,更是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褚成智身上,冷冷道:“褚成智渎职枉法,本应削职下狱,但因念其年老,独子丧命,令其致仕,万花楼杀人一案,交由刑部主审。”
萧天熠嘴角弯起一道不易察觉的笑意,褚成智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竟然跌得这么惨,不但儿子死了,大理寺卿的权位也没了,他浑身发软,不是被两个内侍拖了出去,根本就不可能有力气走出去。
大理寺卿的位置就这样空缺了出来,燕王静默片刻,察言观色道:“父皇英明,褚成智昏聩老迈,辜负了父皇对他的信任,把大理寺弄得乌烟瘴气,儿臣愿为父皇分忧,推选真正有能力有才干的人担任此职。”
皇上沉吟片刻,并没有马上答应燕王的请求,萧远航伏法之后,朝中最有权势的皇子就是燕王了,但皇上一直觉得他太过心急,以致急功近利,看到锦衣金冠的天熠,心头忽然一动,“你如何看?”
萧天熠清楚地看见了燕王急切的目光,却故作不知,水波不兴,“燕王所言有理,这大理寺的确是该好好理一理了。”
燕王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笑容就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