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念蓝家出来,岑宇桐久久地不能回过神。她把她的真诚传递给陈妈妈,结果如何,已不在她能力所及之内。
她没有孩子,在如何教育孩子上,她不觉得自己比陈妈妈更有发言权。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陈妈妈对蓝蓝的态度,除了教育孩子的方式方法上有误区之外,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缓步走在海城的街道,她想,还是海城好啊,至少空气不像京都那么干燥。手机里有许多的短信和未接电话,分别来自于李凤轩和尤其美。此时正是跨年晚会的第二次带机带妆彩排的时间,他们发现她的位置被苏唯娜取代,便前后脚地来问情况。
她没有接电话,回了统一的短信:“我没事,安心。”
但怎么可能完全没事呢?她不过是将无能为力放到一边去,做她认为她应该去做的而已。现今,能做的都做了,空下来以后,深深的失落感再次袭击了她。
一辆车跟到她身边:“姑娘,去哪?海城城内,十块钱一口价准送到。”
岑宇桐被逗笑,啐道:“十块钱太贵了,一块钱走不走?”
夏沐声道:“一块走?肯定走哇!一块就一块!上来!”
岑宇桐一笑上车,一时没说话,她实在是有些累。夏沐声问:“送你去‘12点’好吗?”
她疲倦地点点头,忽然意会到他的意思:“你不去吗?”
夏沐声开着车,道:“晚上有个应酬的局。”
虽然有些些失望,但是岑宇桐知道她没理由硬要他陪,毕竟,时值年底,是他最最忙的时候。早上他赶到京都去带她回来,她已然极是承他的情了。
见她不说话,夏沐声说:“可能会晚,没法过来送你回去。你在那边呆一会儿便回去休息吧,昨晚就没怎么睡,是不是?”
岑宇桐说:“我没关系的,又不是小孩子。”
夏沐声转头看了她一眼:“反正没长大。”
岑宇桐想,哇咧,你这妹控,干嘛把我当你妹的口气教训啊摔!然而临下车前,她还是忍不住说:“应酬要喝酒的吧,少喝点。”
夏沐声似笑非笑地说:“你这是想做我的管家婆了吗?”
岑宇桐“呸”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12点”半黑半白的门就在眼前,灯光暖暖的,岑宇桐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屋。沈一白抬眼,眼中有担忧,递上一杯温水。
“困死啦,给我做杯双份意式提个神。”岑宇桐说。
“今天晚上没有,只有清水伺候。”沈一白说。
“大白……”
“说什么都没用。你给我喝完水,吃点东西滚回去睡觉。不听话就点你睡穴。”
岑宇桐一愕,沈一白这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呢!好的嘛,这样神通广大!她觉得很安心、很安心,趴在吧台上就开始说。
说她的冤说她的不甘,也说了去见了陈念蓝陈妈妈的事。说到后面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一个劲地问沈一白:“大白,我是不是太软弱太包子了,我明明应该上门哭闹让他们知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干嘛就欺负我!
“还有蓝蓝的事。我是不是很矫情很多此一举,说起来真的是不关我的事。我去找她们,是不是更加地打扰她们……本来她们都不用再理会真假是非了……”
沈一白听完她说的一切,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说:“第一,你并没有多软弱,不过有人抢在前头帮你包办了而已。我认为这何尝不是幸事。
“第二,你确实很矫情。然而你不如此做,心里的那道关卡便过不去。对于陈家母女来说,恐怕也是如此。我不太懂你们这行,但是就我看到的而言,像你这样‘多此一举’的人,弥足珍贵。”
“大白……”岑宇桐神经质地笑起来,“你在夸我耶!”
沈一白飒然一惊,立即闭嘴:“你该回去了。”
更晚一些,岑宇桐接到陈妈妈的短信:“小岑记者,你走后我想了很多。我确实很久没回锦上看看了,明天你有空吗,可不可以陪我回去看看?如果行的话,给我个时间地点,我开车去接你。”
那会儿岑宇桐正干躺在床上,想睡又不睡不着,看到这个短信,脑海里绷着的弦顿时松了:太好了,她的努力她的尝试,并非全然在做无用功。
回完短信之后的这一觉,她睡得极好。梦里似乎踏入一条清亮的河,河水淌过她的足,水流从指间穿过,痒痒的很舒服。
第二天下午,岑宇桐依约与陈妈妈再访锦河。岑宇桐特别地选了上次拍摄过的那个点,下车向河边走去。
比之上次远远就闻到恶臭,这次锦河给岑宇桐的感觉好多了,虽然周边的工厂关停整改才刚开始,但至少河道里的垃圾不再似从前那样多,看得出来确实经过一番清理。
两人在河边站了一会儿,忽然有人唤了声:“这不是陈家媳妇吗?”
陈妈妈蓦然转头,那人道:“唉呀,真的是你!好几年没见了!要不是前一段在电视上看到,我都不敢认……咦,这位不是……”
岑宇桐认出这位就是上次她采访过的村民,忙道:“你好啊刘先生!”
老刘道:“啊呀你还认得我!今天你和陈家媳妇过来,是不是还要采访啊?”他向她们身后张望,却是没看到摄像师。岑宇桐解释道:“今天不是来采访的。我陪陈妈妈回来看看。”
陈妈妈说:“是啊,我有四五年没回来……”她忽然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