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宇桐在新人时期被夏沐声训过很多次,其中最为震动她的是四个字:“内容为王”,他要她做出色的新闻、做像样的主播。资金他由来搞定,他的职能就是顾好大后方,让下属专心做节目;而实际上,如果没有牛掰的节目在手,他拿什么去招商?在这个意义上,做好节目,就是他的大后方。
所以目下的情况,岑宇桐站好她的岗位,正是对夏沐声最大的帮助。
在借节目带被拒的第二天,岑宇桐便带着摄制组直接下柳溪村去了。暮春时节,柳溪沿岸一片绿油油的,前年推倒厂房种上的小树苗都长高了,绿叶随风飒飒地响;虽然到成材还需要时日,但是终究正努力地生长着。
时隔半年旧地重游,岑宇桐百感交集。柳溪村采访是她到《时事》栏目后的第一个自主采访,并且第一次到柳溪村时,因为担心她应付不来,于震亲自陪她下乡,夏沐声则暗地里提点她,可以说,她因为他俩而树立信心、树立风格。谁能想到半年之后的现在,他们几人之间是如此局面?!
李方义看到岑宇桐的神情,问道:“走不走?”这是行话,问她要不要做个串场口播。
岑宇桐收回神思,想想道:“走一个呗。”
他们停下车,在柳溪边找了个漂亮的角度做背景,李方义做了个手势,摄像机机头红灯亮了起来——看似熟悉的一切,可岑宇桐手拿话筒面对镜头,突然间头脑一片空白,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开场!
年初以来,岑宇桐几乎没有做过属于自己的选题。先是请假请掉大半个月,然后没多久便坐进演播室代《时事》的班,之间偶尔几个外景采访都是以编导为主导,她只是配合而已;一心想要当成回新闻中心第一炮的茶园生态调整又成了哑炮。
几重原因之下,当她必须面对镜头说她想说的话时,竟感觉到十分生涩。李方义习惯了岑宇桐张口就来。没想到这次涩住,他抬手想关掉摄像机,等她调整好再开始,她却摇了摇头。表示不必,拿起话筒,岑宇桐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
“观众朋友大家好,您现在收看的是《转折》。我是岑宇桐,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柳溪边上,通往柳溪村的必经之路。
“对不起,我刚才愣住了,因为时隔半年再次来到柳溪村,我忽然有点儿害怕,当初我们的调查、我们给出的建议,会给柳溪村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毕竟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无论是什么样的后果,都得由柳溪村的村民自己来承受。
“不过。看到我身边的这些小树生机勃勃的样子,我多少安心了一些,希望柳溪村的现在也能和它们一样!好的,那我们继续前行,去探个究竟吧。”
岑宇桐说罢,走到镜头之外。
李方义将镜头摇至群山,做了个收尾,赞道:“宝刀不老嘛,我刚才差点被你吓一跳。”
岑宇桐主张保留自己头脑空白的那段画面,实际上是给观众一个暗示。接下去的一切都是她的主观镜头、是她的所思所想。这与《转折》要树立的类纪录片式风格是相符的,随即,她抛出了本期《转折》的主要内容、乃至《转折》想传递的理念——这个开场白,她给自己打八十分。听到李方义的夸赞,她嗔道:“什么老不老的,我什么时候老过!”
李方义笑道:“好好好,不老不老,谁敢说我们宇桐老!说你老岂不是得罪你?我可没这熊心豹子胆。”
岑宇桐一边跟在他后面上车、继续往柳溪村的方向开,一边道:“是是是。你要得罪了我,就得请我吃超级大餐!”
她同夏沐声的事并未公开,毕竟上司和下属之间谈恋爱,怎么说都有点别扭;“实时”员工虽然也猜测她留下来与夏沐声有关,但是没有坐实,猜测就是猜测。她私下央过李方义,让他不要外传,李方义答应了,不过他向来就喜欢说酸话,对时不时地调侃她两句是乐在其中,横竖没说出去就是给足面子了。
车子很快开到柳溪村外,因为想要拍到最真实的柳溪村现状,岑宇桐没有事先联系柳承德或是村支部书记吴庆忠。摄像机一进村就开机直接上镜头,但见半年前的田地里换种了农作物,不再是莴笋了,一片喜人的绿色里,有几朵嫩黄嫩黄的花朵探出头、仿佛等不及地呼吸春的气息。
岑宇桐一边走向田地里一边道:“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看着有点像油菜地,到底是不是呢?咱们再凑近点。”随着她的指引,镜头跟进拍摄:果然是油菜地!
柳溪村地处龙江上游的深山,海城市区已经带有初夏的潮热,而这里却还微有凉意,看来再过半个月,这里的油菜花盛开之时,必然极美极美。不过,即便油菜花只有零星地开出,已然有嗡嗡的蜜蜂赶了过来,动与静相得益彰,拍出的画面更是漂亮。
这里拍摄正欢,油菜田边有人发现了岑宇桐他们,远远地便喊道:“电视台的!电视台的记者又来啦!”一些村民应声前来围观,有几个却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吴庆忠。
回想起当初村民是焦急心痛,与如今的充满期待相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岑宇桐被他们的情绪感染,觉得一切都会变好。
不一会儿,吴庆忠飞奔的身影出现,见到岑宇桐,他冲上来紧握住她的手道:“小岑记者,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岑宇桐道:“吴书记好!是好久不见了!”她向地里一指,问道,“柳溪村现在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