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宇桐觉得自己就像被淋过雨之后浑身冰冷,眼看着就要生病,正好便有一池的温泉,让她泡进去,从里到外都暖洋洋地,病气亦无处藏匿。
短短地一瞬,她心里挺踏实,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住真好。而后她听见他在耳边说:“有点不对,像是什么人一步一步设计好的。”
岑宇桐一惊,确实,那三个穿戏服的人先是用奇形怪状、插科打诨吸引路人的注意,蓄足了势,却又不展示真实目的,天启广场的保安便也没来驱赶;等到电视台的记者出现,则立即抛出诉求,这时候保安再拦,已经来不及,媒体的介入,成为必然。
这结点一环扣着一环,联系到夏沐声之前就提出疑问,他认为王源冰他们到得太快太凑巧——难道是电视台有人在给那个个穿戏服的人支招么?
而保安们之所以难以前进,也颇为诡异,感觉像是人群中有人在故意阻止他们靠近挑事的三个穿戏服之人。如此看来,虽说是三人为主挑-事,他们的伙伴却藏在人群中配合。
岑宇桐跟随夏沐声的思路分析,不知不觉已被他带出人圈。
他放开她,正想说什么,突然,有人大叫道:“快看,那上面是什么?”
众人纷纷从混乱中抬头,顺着那人所指看去,只见天启广场三楼的天台上“哗”地撒下一幅巨幕布条,上书几个大字:“天启集团,还我血汗钱。”
原来,他们还有后着!在成功地引走了天启广场的保安力量之后,才在高处展开旗帜,让对方首尾难顾,延长事件的发酵时间。
立即有围观的人拿起手机,“卡卡卡”地不断拍照、拍视频。
那三个穿戏服的人,唱起戏来比较拖沓,就算传上网,也不易让人了解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条幅一出来,他们的诉求那便清清楚楚了。两者相配合,就是相当好的网-络自媒体素材。加之借助传统媒体的力量,必然事半功倍。
岑宇桐只是想明白了其中干系,而夏沐声则已经拉住她,大踏步往天启广场里走,一边再次拨通李方义电话:“方义,你到了没有?好,避开人一些,我们在天启的三楼天台会合。”
显然,他已胸有成竹地做好了采访安排。本是无自主意识地跟着夏沐声往楼上走,听到他一这句话,岑宇桐先是吓了一跳:“老夏?你是说?”
夏沐声横了她一眼:“你马上给我进采访状态。”
海城电视台的夜间记者在楼下拍那三个穿戏服的人,肯定是分不开身来找那拉横幅的人了。夏沐声的意思,是以另一组记者的身份配合采访。岑宇桐马上调整过来,毫不迟疑地应道:“好!”她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夏沐声满意地点点头,补充道:“等下上去,刚开始采访时,对方应该会比较配合。但是如果有警=察介入,则可能会出现相对激动的情绪。所以,最好能让他立即取消对抗的念头。毕竟,他们做了这么多事,不是为了对抗,而是为了拿回钱。”
岑宇桐点点头,她对这个领域不太熟悉,又没有时间先行做功课,因此全靠夏沐声一边走一边扫盲:“现在是年底了,他们拿不到钱,回不了家,自然着急。本应该去先找劳动仲裁,不过,完全按程序走的话,举证等等很复杂,他们耗不起。”
他的潜台词是,因此他们才会寻求另类的方式引起重视。岑宇桐听懂了:“那么我们可以提出给他找个律师,陪他们一起,做个讨薪实录。”
夏沐声听了,忽然道:“岑宇桐。”
岑宇桐以为自己说错,忙道:“这样做是不是不现实?”
夏沐声想了想,还是告诉她:“我想开个新栏目,做新闻当事人回访,回到事件发生地做事件还原实录。你不妨带着这个思路,去做这条新闻。”
岑宇桐张了张嘴。未能彻底消化夏沐声话中之意,李方义到了。他上来与夏沐声报了个到,想要解释解释,夏沐声将脸一沉:“先做事吧。”
一行三人来到了天启广场三楼。三楼是餐饮层,设了几处可以通到露天天台的通道。现在已接近晚九点,用餐者基本结束用餐,因着是初冬,也没人上天台,讨薪者正是趁着这空当,跑了上去。
与他们同时,有些服务员亦在三楼跑动,向天台而去,神色紧张。
夏沐声的心微微提了起来,交代道:“你们两个,但凡何事,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先。”
岑宇桐回答道:“知道了。”她适才一面跑,一面已经是稍微收拾了下妆容,这时接过李方义递过的话筒,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口播。
李方义则没有回应夏沐声的好意,将摄像机扛上肩。他刚才在楼下已然扫了几个外景镜头,拍到了混乱的现场和那巨幅字条,现在正在新闻现场,更需要摒弃杂念,他很快地调好机器,给岑宇桐作了个手势。
在这个时刻,所有的不快都退后,李方义呈现出专业素质。
岑宇桐会意,机头红灯一闪,她面对镜头,用最为简洁的话语介绍道:“我现在在天启广场三楼,刚才在楼下我们看到,有人在天台上展开了一幅巨幅字条。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想说什么话,事情背后的真相如何呢?我们一起去现场问问他。”说罢,当先向天台走去。
李方义在岑宇桐身后跟拍,夏沐声殿后。通向天台的通道不算太窄,但到底是穿堂而过,一道冷风呼啸而入。
随着这道冷风灌入耳中的,还有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