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的历史上,桓温是曾经拿下过洛阳的,可是当他回军建康,启奏司马家的陛下要求重新迁都时,却遭到了朝野上下的一片反对。
每个人都已经过惯了江南安逸的日子,有长江天险作为依凭,仿佛北方再怎么混乱,晋朝也不会再被波及到。
这已经不是慌乱渡江的年代,那些先辈们所经历的血腥与残酷,似乎早就随着他们的尸骸入土,再也唤不起晋人的血性。
更何况,世家大族只代表着自己的利益,他们的家族早已在江左扎根,势力盘根错节,一旦真的回环迁都,很多人的利益都要受到波及,没有人希望这样突然的打破现在的安稳境地。
江南的山水太过柔软,柔弱了太多的骨头。
至于司马家的皇帝,那不过是个软弱的摆设。司马家自从三国以后,不知为何,似乎重新反复起了汉代刘氏末年的凄凉,不是幼主便是上任没几年就病死,整个皇族起到的,只是一个吉祥物的作用。
如今的这个世界上,类似桓温这样有血性的男子,已经不多了。
实在不多。
谢小满为桓温感到悲哀。
“众人皆醉,你又何必醒呢?”谢小满微微叹息,她低下头,看着鞋尖的一株野草。
野草已经枯黄,却又挣扎的站立着,仿佛正在拼命的坚持着什么,虽然这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
“如今晋朝的那些人……”谢小满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桓温并不蠢,她都知道的事情,身处于局中的桓温,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明白。
于是谢小满摇了摇头,不愿再说。
“你是想说,如今那些士族大家的人们,朝中的那些只知道清谈误国的人们,根本不可能再把目光投向江北中原的广袤大地了,是么?”桓温有些突兀的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力。
谢小满没有说话,便等于没有反驳。
“我知道他们那些人的骨头有多软,江南的水太柔和了,他们听着‘江南可采莲,荷叶何田田’的调子,就可以在温柔乡里度过一生了。但是我不一样……”
“我桓温从来没有玩弄争执的手段,我自己也清楚,我没有那种察言观色的脑子。我这个人很直,所以在十六岁为父报仇的时候,也没有过什么精心的谋划,只是趁着对方办丧礼,大家都在的时候,冲上去,砍几刀,就将事情做完了。”
“郗超有的时候说,我是个骨子里的武夫。愚蠢、执着,看到目标就只知道直线冲过去,如此而已。这点我不反驳,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武夫。而且,我也很骄傲于这一点。”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说句实话,其实我也不是很愿意知道。但有一些事情,是我想要做的,那就足够了。”
“我盯着洛阳、长安那片地界,已经盯了很多年。太多年了。那个地方,是故土,所以,我想拿回来,就这么简单。汉武说过一句话,我很喜欢。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虽然我们现在不再那样强大,可终究有我这样的武夫,所以这种驱除鞑虏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
“我可能头脑不够清醒,但是我的身边有郗超在出谋划策,有李川川那样的兄弟帮我防着冷箭,有薛子承帮我肃清对方修士的浑招,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我想要做的,我一直在做的,只是这些简简单单的事情罢了。”
“北伐这种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谈就是。何必杞人忧天。”
桓温的脸上流露出一些张狂的笑意,补充了一句十分欠揍的话语:“何必跟个娘们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