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满并不知道,当妖兽气息第一次波动的时候,正在与香兰温存的郭璞就猛地皱了眉头,抓起身边的道袍转身出门。
谢小满并不知道,当她开始与妖兽打斗的时候,郭璞正蹲在旁边的山顶上,叼着一根草棍儿闲闲的看着,心想这个丫头果然很聪明。
谢小满并不知道,当她第一次被妖兽所伤,几乎吐出一口血的时候,郭璞正在义愤填膺的骂娘,而且骂的字正腔圆,骂的有理有据。
谢小满并不知道,郭璞多少次想要出手相救,却都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执拗劲儿阻挡着,潇洒如郭璞竟然也有进退维谷的时候。
谢小满更加不知道的是,自从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山谷,郭璞就一直在旁边瞧着。这个家伙虽然嘴上从来不肯承认,但心里是害怕这个小丫头受伤的。
于是谢小满来了多少次,郭璞就担心了多少次。最开始的时候郭璞每次都会远远的赘着,之后,随着谢小满的修为提升,郭璞慢慢放下心来,可每次她来到山谷的时候,郭璞仍旧会分出一丝心念,注意着,山谷中所有的灵气波动。
这也就是为什么,郭璞可以在强大妖兽出现的第一时间,来到这里。
郭璞是个骄傲的人,他深深理解骄傲之人心中所想所念。他知道谢小满也是个骄傲的人,有了成绩一定会说,受了伤就不一定会讲。这是郭璞自己的路数,也是谢小满的路数。
所以郭璞早就想好,只要没到谢小满生死忧关的时刻,自己绝对不会出手相助。
当然,这也不仅仅是因为骄傲的缘故。修仙这条道路上,原本就是不断的突破,再突破,若是一直有人护航,就仿佛一只永远被长长地绳索系在岸边的小舟,虽然可以跟着风浪起起伏伏,却永远都不会达到彼岸。
他是欣赏谢小满的,谢小满身上那股骄傲、那股执拗,是郭璞最开始没有把谢小满撵回家的初衷。
修仙的缘法,说不清到不明,这一点大概就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差不多。
自己收下的第一个徒弟,弄到最后有名无实。如今这一个,有实无名,似乎是真的可以传承衣钵的……不过前提是,必须得活着。
收一个鬼做徒弟,这种事情,郭璞未曾想过。
所以当郭璞,抱着完全昏迷的谢小满的时候,心中是有一丝茫然的。
当然不是因为谢小满已经死去,她的身子是热的,她的心也在缓慢却有力的跳动着。只是,郭璞看到了一些事,一些连谢小满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于是潇洒如郭璞,这时候竟也学着别人茫然起来。
不过是片刻之前,当妖兽锋利的牙齿刺进谢小满的肩膀,当郭璞准备动手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的谢小满周身气息大盛起来。
这气息磅礴的如同江河,烟波浩渺,滚滚而至,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就将妖兽的躯体完全化成了灰烬。
不仅仅是妖兽,还有谢小满周遭的一切,方圆五里之内都被这样强大的气息淹没,水瞬间被蒸发,成百上千的树木,连烧都没来得及燃烧就变成了木炭。更不用说其中的生灵,更是飞快的被烤熟、碳化了。
而站在山顶,原本准备救人的郭璞,只是在微微愣神之间就感觉到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郭璞本身就是火属性的修行者,种种火属性的符篆玩的登峰造极,可谢小满身上如今散发出的正这种灵息,不仅仅是他从未见过的,也是他远远不如的。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这种气息的感觉并非灵气,也不是阴阳二气。这是一种他从未感知过的东西,正一道门内那浩如烟海的典籍中,他也从未见到过。
可是他却能感觉到这个气息的恐怖,最初的时候,他还想靠自己的道法抵抗一番,可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郭璞就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灵气都被这种气息所激发,如果再不离开此处,自己恐怕就要自燃了。
于是郭璞目光复杂的,看了看犹自昏迷的谢小满一眼,转身离开。
他在一处溪流边想了很久,感受着那股气息慢慢消散殆尽之后,才重新回到谢小满身边。
谢小满身上的伤口,已经大部分愈合,只是看起来仍旧触目惊心着。内伤也已经没有了,似乎被最好的仙药治愈过一般。
郭璞一时间无所事事,站在谢小满身边发呆。直到太阳快落山了,他才将虚弱的谢小满抱起,走回家中。
香兰看着谢小满的狼狈,紧张的跟什么似的,心疼的忙东忙西起来。
小白也在家里,这时候凑上前来,却与往日有些不同,似乎有些敬畏,似乎有些害怕。
“你也感觉到了吧?”郭璞低声说着,仿佛在自言自语。
小白动了动耳朵,畏缩看了郭璞一眼。
“你别问我,我上哪里知道去?”郭璞斜眼看小白,冷笑一声,“你的年纪都快有我的三倍多了,如今还在这里扮可爱,不觉得恶心吗?你年纪那么大,你不知道的东西,问我做什么?”
小白懒得跟他犟嘴,不无担心的看着谢小满,兔子牙一动一动的,没有发出声音,却仿佛正在说话似的。
“我知道,闹出这么大动静,不惊动别人也不可能了。”郭璞淡淡道,“只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适宜移动,过个两三天,等他醒了就走。”
兔子仿佛心满意足,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只胡萝卜,咯吱咯吱的吃起来。郭璞看着小白的样子,难得的,没有多说什么。
晚风猎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