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方面的下聘,谢府连这场酒宴都准备的仓促,这尴尬是在所难免的。
席间诸人看着桓温的豪气干云,心想这等武夫真是粗心大意,竟然连眼前的情形都感知不出。
只有郗超知道,他的桓大将军并非察觉不到这种气氛,只是单纯的没有将这当回事而已……
“桓某人竟然能够娶到谢家的小娘子,真是三生有幸!”
桓温一句话,点明了正题,却也将席间尴尬的气氛推向了巅峰。
桓温举杯遥敬席间众人,一饮而尽。
郗超赔饮,谢家人却都纷纷看向谢安。谢安没有喝,于是他们也不喝。
桓温也不着恼,其实此情此景,根本由不得他生气。
就算他再怎么手握重兵,根基也十分浅薄,与谢家这高门大族相比,简直就是朝露与长河的区别。
他想要得到的是谢家的支持,而不是谢小满这一个女人。
于是乎,事情至此就变得十分微妙。桓温需要施压,才能将谢小满娶到手,施加的压力却又不能太大,以免与谢家反目成仇。
这个压力要如何施加,又到底要施加多少,就成了十分复杂的问题。
大概是觉得桓温这话说的有些生硬,郗超举杯笑道:“当然,我们大将军的意思是,能不能真正娶到贤妻,还要看谢公肯不肯割爱。”
谢安仍旧不语,只是淡笑看着二人。
于是乎,连郗超都开始心里打鼓,心想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桓大将军英武过人,这几年更是战功赫赫,着实为我朝良将!”
谢安不语,谢家诸人却不能干凉着他们不回话。所以他们很谨慎的开口,避开那婚事的话头不谈,只说些毫无用处的溢美之词。
郗超自然也知道这事情急不得,于是替自家将军说些客气话,耳目仍旧伶俐着,时刻注意着谢安的动向。
这时候,不是战争,却似战争。
“大人,您家郎君在外面,似乎有急事要找您,让小的来通传。”
青衣小帽的小仆凑到郗超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郗超皱了眉头:“可有说是什么事?”
“并没有。”
怎么偏偏在这个当口!郗超皱了眉头,跟桓温告了假,又使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自己跟了出来。
绕到后面,郗昌硕早已等到那里,面色十分复杂的样子。
见到郗超,郗昌硕又是紧张又是期冀,于整个人都站不住,向前迎了两步,又不知为何停了下来,进退维谷。
“到底何事!我不是说过,自己去玩耍,莫要打扰到正事!”郗超见儿子这副模样,紧皱了眉头,少不得一番训斥,“你看看你这副坐卧难安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士族子弟应有的样子!给我站好!”
郗昌硕现下哪能站的稳当,凑上几步,拽了郗超的衣襟,怯怯道:“爹爹,你能不能随我走一趟?”
“胡闹!我现在正办正事,你莫要在这里磨人!再胡闹就着人把你送回家去!”郗超训斥一顿,见到郗昌硕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又觉得说的狠了,不禁叹息一声,“你到底要我去哪里?出了什么事情?”
“那个,”郗昌硕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眼睛亮亮的,“爹爹,小满姐姐想要见你,有话要对你说!”
“谁?”
“小满姐姐,”郗昌硕声音逐渐变小,脸红起来,“就是,谢小满。”
郗超一时不言,气极反笑:“你真是能耐了,竟然自己跑去内院找谢家小娘子去了?好好好!我真不该带你来!”
说罢,郗超怒从中来,举起手掌就往郗昌硕脸上扇去。
郗昌硕哪里敢躲,只缩了四肢,闭着眼睛准备去扛。
谁知没等到巴掌,而是听到了谢小满略带叹息的声音:“郗大人,昌硕只是个小孩子,童言无忌,你又何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