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影,你可是存了和萧前辈一样的心思?”顾炎忽然出声问道。
瞧见噬影眼中的闪烁,顾炎伸出手,揽住噬影的腰侧,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慢慢地开口在他的耳边说道:“所谓痛痛快快地爱上一场,便是在消失之前给我留下最美的回忆吗?”
“然后你想怎么办,如果不是因为你突然晕倒,你会不会也像萧前辈骗北冥前辈那般将我骗走,而后独自一人化作那个劳什子的舍利,连个尸体也不给我留下?!”
噬影在顾炎的怀中僵直了身子,不出一声,顾炎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抚了一抚,依旧继续说着,“阿影,我确实不想与你分开半刻,但是阿影,顾炎是顾炎,北冥天是北冥天。”
“若是当真让我选择,我宁愿选择你在雪峰之上平安,也不愿让你做出那等艰难的抉择。”
“一月如何,四个月又如何,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我顾炎等得起,就算这样等上一辈子,也好过追求什么来世。”
“你的这一次重生是上天赐予的,但是老天是公平的,它不可能只眷顾你我。”
顾炎双手微微上移,缓缓地抚上他的双肩,让他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字一顿道:“阿影,若是这梦隐族的诅咒并非如我们猜测的那般,从南疆回来之后,我便送你回雪峰。”
火盆之中的木炭噼里啪啦地响了几声,随后渐渐熄灭,房中的温度似乎瞬间便降了下来,寒雾似乎也在透过窗棂,进入了房间,在噬影的眼中覆上了一层湿意。
“炎,明日你去南疆,可不可以带上我?”噬影哽着声音,指尖再一次握上顾炎的袖口。
顾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噬影,半响后,在他的额头烙下深深副一吻,他的右手半托着噬影的头,缓缓地让他躺了下去,枕到枕头之上。
“阿影,睡吧。”顾炎这样说道。
黑暗之中,噬影忍不住颤了颤身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顾炎,正要再次开口,却又听到耳边响起了顾炎的声音,“明日,我们一起。”
听到这句话,噬影嘴角微弯,巨大的疲倦随之席卷而来,让他陷入了梦境之中。
顾炎替他掖好了被角,静静地等着噬影的呼吸变得清浅,叹息一声便离开了房间。
这些天,白日阴沉的厉害,夜晚来临也是无星无月。
从房间之中走出,顾炎辨了一下方向,便慢慢地踱着步子向着一方走去,却听到悠悠的笛声划破重重的夜幕,忽然在耳侧响起,越往前行,笛声越近。
走了不久,顾炎抬眼望去,却见一身素色长衫的萧子墨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之上,手中执着一支玉笛,那笛声便是从他的那支笛子之中溢出。
不复曾经的凄哀,也未曾染上愉悦,浅浅淡淡,舒舒缓缓,让人心中积着许久的郁气慢慢消散开来。
顾炎又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在不远处站定,静等着笛声的收尾。
笛声倏落,尾韵渐消,却听到萧子墨忽然开了口,不曾看向他,只是问道:“明日便要动身去南疆了,你不早去休息吗?”
“前辈不也没去休息。”顾炎微微一笑,向着门中扫了一眼,疑惑地问道:“北冥前辈呢?”
那个霸道的人,怎会舍得将萧子墨离开自己半步?
“他去炼化内力了,他的身体毕竟躺了百年的时间,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损伤,不历经个十天半月,怕是不能完全恢复。”萧子墨一手把玩着手中的玉笛,一手拍了拍青石阶,示意顾炎坐在他的身侧。
顾炎点了点头,撩起衣摆,在他的一旁坐了下来。
冬日的青石阶有些寒凉,顾炎,运转了一圈内力,这才舒适了几分,便开口问道:“前辈,晚辈略有些好奇,北冥前辈是如何……”
说到此处,顾炎的声音微顿了一瞬,琢磨了片刻终是轻轻吐出几个字,“死而复生。”
萧子墨抬了抬手臂,玉笛向着头顶上的天空指了指,却是说出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你觉得这天,有多高?”
“无边无际。”顾炎抬眼看了下,开口答道。
萧子墨点了点头,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顾炎,“正是这般,武学之道也是如此,这逆天功十重并非极尽,其上还有一大境界名为——无境。”
“无?!”顾炎眼睛一闪,眼中的平静被震惊打破,险些从石阶之上站了起来。
萧子墨缓缓开口,音调似有节奏一般,玉笛在他的手中转动着随着他的声音打着拍子,“无便是有,有亦是无,脱胎换骨、返璞归真。”
说罢,萧子墨将玉笛别在腰侧,望向身后的房门,开口道:“他当年因为我的缘故最终竟然突破了那层境界,又阴错阳差地吞了我的舍利,这才保得了他身体百年之中不腐不败,最终陷入了长眠。”
“他没有死,只是无知无觉地睡了一觉,这一觉,便是百年。”
顾炎不过只是随口一问,得知真相之后只觉得心中震颤万分,还未按压下心中的那分震惊,却听到萧子墨话音一转,再一次开了口,转过头对上顾炎的双眼,问道:“这更深夜半的,你来此处,并非仅仅是因为好奇想问我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