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火把的照明,熊廷弼领着陈策等人,连夜疾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广宁右屯卫。
熊廷弼大步流星走到马成屋外,推开欲要拦阻的亲兵,一脚踹开房门,快步走入屋内,上前一把掀开厚重暖和的棉被,将正在梦会周公的马成拉了起来。光芒刺眼的火把,高声咆哮的经略,十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马成立刻恢复了晴明。
马成不停打着着哈欠,飞快扎着模糊的双眼,对拉扯着自己的熊廷弼连忙笑道:“大人,您这是何意,有话好好说,末将可没得罪您?”
熊廷弼死死攥住马成的衣领,恶狠狠喊道:“老夫没时间与你好好说话!如今十四万广宁军溃败,孙得功又献了广宁城,辽西失陷在即,百姓正在死难,山海关孤城飘摇,所以老夫命令你,老夫求求你,带着定边军参战,为老夫赢得时间!不许托词,不许拒绝,否则老夫就豁出去先斩了你,再夺定边军!”
马成不再扎眼,感受到熊廷弼无比的认真,摸着脖子打了个寒颤,随后摇头苦笑道:“大人可是要兵撤山海关,只是这关末将和定边军何事?您不杀王化贞,不杀孙得功,不杀败军溃兵,却想要末将的脑袋,是不是有点不讲理。”
熊廷弼冷笑道:“谁让你比他们有用!辽西已经完了,辽东也要没了,若山海关再失,京师以北无险可守,后果如何孰敢预料?如今形势已千钧一发,老夫没时间和你斗心眼,行与不行,汝可一言而决!”
马成抬头看着面目狰狞的熊廷弼,余光偷窥着一脸苦笑的陈策,当然还有经略亲兵手中寒光闪闪的大刀,立即坚决点头道:“行!没有半点问题!让威海伯的军令去见鬼!”
熊廷弼松开手,起身看着毫无立场的马成,鄙夷道:“老夫现在倒真生了杀心。就凭你这猥琐多变的性子,老夫如何放心将后路交给你。”
马成起身穿上衣服,也不解释,笑嘻嘻地拱手问道:“不知经略大人要末将顶几天?”
熊廷弼决然道:“十天!”
马成晒然一笑道:“两千步卒。一无工事,二无后援,力抗十万奴兵,还要顶十天,请恕末将做不到!”
熊廷弼冷声道:“还有陈总兵麾下的六千川浙军。能不能做到?”
马成眨着眼睛想了想,向熊廷弼问道:“以谁为领兵大将,我和陈总兵谁听谁的?”
熊廷弼冷笑道:“你定边军的肠子最坏,花样又多,孤旅力抗众敌,老实人做不到,自然以你马总兵为主。”
马成满意地嘿嘿一笑,便低头解开衣领,从贴着皮肉处取出一个布囊,还未等打开。就听熊廷弼疑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又弄什么鬼?”
马成不屑一笑,对熊廷弼回道:“锦囊,大人没听过么?三国孔明最常用的一招,我家威海伯爷一向羡慕,这次强逼末将带上,吩咐末将说,等大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时候再打开。这一哭二闹倒是见识过了,只没想到这第三招,竟是逼末将去上吊。”
熊廷弼气得脸色发黑,陈策等人不由失笑。唯有马成小心打开,借着火把细细一看,忽然噗嗤一笑,随后一脸轻松。
熊廷弼见马成看完。便大手一伸,高声喝道:“拿来我看!”
马成却不给他,将锦囊放入怀中,对熊廷弼笑道:“伯爷写得混账,大人还是不看为好,以免因怒坏了大事。大人的军令。末将领了,只是不知为了安全回防山海关,大人可愿暂时服从末将的调派?”
熊廷弼嘿嘿冷笑道:“也罢,为天子国家,老夫姑且从之。你家伯爷有什么坏水,尽管倒来!”
马成嘻嘻一笑,高声回道:“大人,我军不善野战,唯有倚仗火器,方可与敌争锋。请大人传令四处军堡,尽调火炮弹药,归我军支配使用!”
熊廷弼点头道:“可以,不过仅限于左右中卫诸堡,其余军堡过远,老夫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和时间,唯有随吾南下山海关了。”
马成点头同意,继续对熊廷弼说道:“孤军扼守,城防第一,右屯乃平原,毫无地利可言,不利于坚守。请大人下令,聚南逃百姓溃兵,于大凌河筑城一日。凡参与筑城者,可一户发与一袋粮食!”
陈策听了摇头说道:“马总兵异想天开了,就算有几十万军民,一日又如何造得城池?”
熊廷弼眼光一闪,忽然冷哼道:“冰城!”
马成笑道:“黄土为坯,以水灌制,天寒地冻,雄关自成。经略大人才思敏捷,末将佩服,正是冰城!”
熊廷弼愁容尽去,神色一松,指着马成笑道:“到底是沈东海,到底是定边军,吾无忧也。韩出命,立即强迁辽西百姓于大凌河,陈策,传令三卫军堡,将火炮弹药一并输往,凡有不从耽搁者,立斩不待!”
陈策、韩出命毫不犹疑,领命转身就走。
马成对姜大丹喝道:“第一,立即发动右屯百姓,人粮辎重皆送往大凌河。第二,传令王福,接掌觉华,为我军准备后路,布放海岛!”
当右屯开始全力发动,西平堡的罗一贯,却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次回师西平的建州军,携平阳桥大胜的余威,一连向西平堡发动了三次猛烈的攻势。
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凭借着大胜后的士气,皇太极以蒙古和野女真为前驱,以建州步卒为核心,以铁骑游射为支援,连续不断,催动了一次猛于一次进攻。
虽然皆被罗一贯击退,虽然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