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楼是开了五十年的老店,也是韩家标志性的产业,占据了整个坊市中心最好的地势,坐于三层阁楼之上,可将北面的坊市风景一览无余。
跨进门内,有不少衣着华贵的公子哥们在吃早食,人虽很多,却不似寻常酒楼那般喧哗吵闹,只闻得伙计们行色匆匆的脚步声及公子哥们推杯换盏的轻响。苏青荷略感稀奇,没多做停留,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的装潢布置更雅致精美了许多,且用数面檀木四扇屏风隔开,分成了一个个小包间,透过屏风间隙,隐约可见有几位容貌清丽的侍女袖手立在八仙桌旁,侯着几位公子哥饮茶对酒。
上了三楼,只见地上铺的是从西越国进贡来的羊绒毯,正对着楼梯的条案上供着两尺多高纯金打造的财神爷,燃着两簇皇家专贡的龙脑香,墙上挂着的书画也皆出自名家手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哪家文人的书房。
韩修白懒散地依靠在窗边的圈椅上,听到她的脚步声,目光从窗外移过来,含笑道:“苏姑娘,来得挺早。”
苏青荷见他饶有兴味地看着窗外的人海,好像在欣赏美景,想起他方才揶揄的笑,忍不住凉凉道:“韩公子真是有闲情逸趣,还在这赏景喝茶,不怕好石料都让人给挑走了?”
“不急,斗石大会足有三天的时间,现在还为时尚早,待那些外行人把砖头料都挑走了,我们坐享其成岂不更好?”
韩修白勾唇大笑,唤来楼梯口处侯着的小厮,吩咐了几句,偏头又对苏青荷道:“我还有几位老朋友未到,俱是酷爱翡翠之人,尤其是昨日在我那见了那件翡翠花插,对你很感兴趣,正巧借此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苏青荷眨眨眼,介绍朋友给她认识,他莫不是想替她招揽几个大主顾?正准备开口告诉他,自己已离开琳琅轩不再做相玉师一事,只见他盯着窗外,眼神暮地发亮,语气透着喜悦:“来了。”
传来脚步声,苏青荷扭头望去,只见楼梯口处并肩走来一男一女,男人一袭窄袖束腰的短袍,小麦色的皮肤,英气俊朗,他身旁的女子桃腮杏脸,身材娇小,但那一对剑眉平添了几分飒爽,细细看来,二人的五官竟有七八分相似。
二人身后紧跟着一位身穿绀色云纹锦衣,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束进玉冠中,面容温和,眸若璨星,唇若暖玉,让人有一种他时时刻刻都在浅笑的错觉。
“修白,想不到你这酒楼竟比茶寮还要风雅,这情调真不比京城广聚楼差。”绀衣男子看样子和韩修白很熟稔,上来便打趣道。
“那是自然,”韩修白笑应,眼神却不住地往他后面瞟,状似不经意地问:“映岚呢?”
“就会惦记你的云大美人!”娇小女子不满地横了他一眼,并没有狎昵的意味,大大咧咧地坐在韩修白身旁的空椅上,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道:“人家早就和薛家那小子去玉石一条街了,就你还在这傻等着。”
韩修白的眼神黯了黯,俊秀的脸白了一度,绀衣男子觉察到气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看向苏青荷问:“这位便是那位相出翡翠花插的相玉师?”
韩修白抑住失望之色,恢复了往日风度,一一给在场的人作了介绍。
绀衣男子名为殷守,经营着目前荆州规模最大的钱庄,同时也做布料和瓷器生意,其父在朝担任户部侍郎一职,负责宫中布料织造的采办,俗称皇商。
那面容相似的男女是一对兄妹,哥哥叫古意,妹妹叫古韵,是梁州城首屈一指的富商,是做玉石生意,与韩修白是故交。
与卢家以走石商人起家不同,古家是货真价实的经商世族,其名下拥有两处矿点,梁州城内流出的玉石原料近半都是出自古家的矿脉。
“你看着不过和我一般年纪,竟然会相玉那种老古董们会才耐着性子学的玩意?”
古家家大业大,供着不少有名的相玉师和雕玉师,但一个个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且都高傲得不得了,哪里见过像她这般水灵灵的姑娘家。
古韵看苏青荷的眼神是好奇大过惊讶,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就说了出来,结果被身旁的兄长狠敲一个暴栗:“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不指望你能学会相玉,跟着沈师傅那么些年,结果连芋头梗都分辨不出来,这次斗石大会带你过来,就是让你涨涨见识,别再说如此让人取笑的话了!”
古韵揉了揉额头,气呼呼地冲自家哥哥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道:“学不会,说说还不行嘛…”
苏青荷则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相玉讲究缘分,我只是好运罢了,韩二少的那块翡翠恰巧被我撞见了,若换了别的翡翠,指不定会相成什么样。”
古意古韵俩兄妹紧挨着韩修白坐,殷守便在苏青荷旁边坐下了,状似随意地问:“我方才路过时就看见,点翠楼里上了翡翠花插的新品,苏姑娘莫不是在卢家做事?”
苏青荷摇摇头,直说道:“原是在琳琅轩,不过我昨日就搬了出来,暂时在客栈落脚。”
韩修白愣了一愣,脱口问:“怎么突然搬出来了?难不成是曹显德难为你?”
作为琳琅轩的老主顾,他自然知道曹掌柜是个什么鸡毛脾性,为人抠搜不说,什么事都让徐景福那半大小子跑上跑下的,端得一副甩手掌柜的大架子,却没有做清闲掌柜的命,把原本生意还算红火的琳琅轩折腾的一天不如一天。
可明知苏青荷替他连相两块玉,深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