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翊在一个小小的人工湖边上长椅上坐下,他弯腰捡了块石子,朝着湖水里扔了过去,一道弧线过后,水里溅了个小小的水花,波纹一圈圈荡开。他身上的病号服本就松垮,又披了一件厚外衣,人掩在下面,显得格外憔悴。我看着他的侧脸和越来越多的白发,生出一种未老先衰的感觉来。
有风从脸颊边吹过,我们的呼吸也缠绕在一起,树叶晃着脑袋,几片飘下来落到他的肩膀上,我靠着椅背,觉得连时间都变慢了似的,让人希望久久停留
“乔绫,我要是一辈子都好不了,变成像他那样,你还会喜欢我吗?”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一个在看报纸的老人身上,有些担忧的神色。
“不会,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然不会有人喜欢你的,你本来就这么讨人厌了。”我枕着胳膊,看着头顶的云,想起了黄金时代里的话: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我二十九岁了,我这一生的最美好的,也不过是与他共度的那几年不谙世事的青春,有懵懂的爱,以为能牵系一生的情,有埋头奋斗的目标,也有未经雕琢践踏的理想,那是我的黄金时代。
我偏头看向沈翊,“你在**熊里放的那张五线谱,是不是因为那本书?”
五线谱是偶然来的,你也是偶然来的。但愿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
沈翊不知道在想什么,定定神才听到我的话,又扔了块石子,假装镇定的说:“我不记得了。”
我哧的笑出声来,他拉了拉披在身上衣服,我伸手拨掉那片叶子,忍了忍笑,说:“有时候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
“哪样?”
“**样。”我笑的更厉害。
他有点恼的看了我一眼,随即也往椅背上靠了靠,跟我一样看着头顶的飘来飘去的云,感慨说:“这样真好。”
我嗯了声,问他:“沈翊,你还能做回自己吗?”
“不知道。”他的语气也像一朵半明半暗的云,缓缓行走着,钻到我耳朵里,又说:“也许等所有的奢望都消失,但愿还有机会。”
“如果有的话,你最想做什么?”
“再娶你一次吧。”
“我还以为你要嫁给我,发展我们的伟大友谊。”
“……”
我看着沈翊被我噎住无语的样子,笑着笑着,眼眶里忽然湿润了,说:“你这人也挺讨厌的,苏娜那么喜欢你,你连人家的短信也不看完,其实女孩儿都挺脆弱的,你那么伤人家,就没有一点点愧疚?”
他好久都没有说话,我问:“你对她真的半点心动都没有吗?”
沈翊这一次异常认真,闭上眼睛说:“有过感动,但我不能。”
“那我呢?”
他没有回答,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他说:“回去吧,时间长了谢文初该跑出来找你了。”
他起身,却是像从前那样,习惯性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愣神的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听到他说:“我跟他之间很公平,我有我想知道的,他有他想得到的,拿对方做帮助自己的工具罢了。我没想过要换一个医生,就算是你介绍的,我也不可能再花时间去培养一份信任,谢文初不一样,我们对彼此的目的互相心知肚明,就是相互怀疑也没关系。”
“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沈翊嗯了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就这么回事。我以前没少折腾他,能指望他给我什么好脸色?他没有趁机给我一刀,已经不错了。”
有些话说开了,我们都好像变得平静了许多,沈翊再也没有发生过那种失控的情况,很配合的接受着治疗,一天三顿药,一周两次神经修复,他每次都会睡很久。我弄了一个投影仪,在病房里跟他一块儿看电影,下的都是老片子,有的没片源,赵嘉齐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找来,黑白胶片的小人演绎着他们的故事,我们在看的同时,也度过我们的生活。
沈翊的情况真的在好转,失眠、偏头痛的毛病也渐渐消失,老医生也每天跑来给他治眼睛,我以为一切都会像现在这样变好的时候,谢文初的催眠却又出现了问题。
说: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