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军前线指挥部中此刻一片忙碌紧张的景象,不时有脚步匆匆的官兵进进出出。尽管这些官兵在进入指挥部之后就强自镇定下来,但依然难掩神情中的焦虑慌张之色。
指挥部内一台电报机在“滴滴”不停地工作着,旁边数个电报组的通讯兵不时抄写着电报。为了及时全面地接受情报和传达命令,龙济光特意将从广州将这台宝贝疙瘩一样的电报机调拨到前线来,可见他对此战的重视。
“顶不住了?放屁!川军从开战到现在也就是出动小股部队试探性攻击罢了,有什么顶不住的!狗屁增援,不过就是几轮炮击,慌个屁啊!他娘的陈老三,老子告诉你,要是丢了阵地,别说师长不饶你,老子就先毙了你狗日的!”
粤军第一师参谋长谢林汉面目狰狞地抓着电话大吼着,额头鼓起的青筋清楚明白地表达了他此刻暴怒的心情。
不能怪谢林汉如此暴怒,才刚刚和川军交战不久,川军仅仅是展开几轮炮击和试探火力的小规模攻击,结果前线的那些粤军军官就一个个惊慌失措,纷纷向指挥部请求增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再次响起,震得地面似乎都一阵摇晃,木质天花板缝隙顿时被震下无数沙尘。
细碎的沙尘纷纷洒洒落下,霎时间,指挥部中的官兵,包括正举着望远镜观察前线阵地战况的龙觐光都是灰头土脸。
“啪”的一声扣下电话筒,余怒未消的谢林汉也没有理会满头的尘土,走到龙觐光身边,建议道:“师长,川军的炮击火力实在是太强大了,是不是让我们的炮团开炮反击?至少要扼制一下川军的炮击,否则没等川军全面发动攻势,我们在前线的弟兄就先乱了阵脚了。”
自川军崛起以来,川军强悍战斗力最直观的表现就在于其强大到无以复加的炮火,所以开战后,龙觐光很明智地让己方炮团暂时隐藏起来,避免和川军进行炮战,坚决不给川军摧毁己方炮团的机会。
然而,现在看来,粤军炮团是躲过了在炮战中被摧毁的命运,但前线阵地的粤军可就惨了,从开战到现在,一直被川军炮团按在地上一顿仿佛无休无止地狂殴乱揍,真真个是欲哭无泪。
龙觐光放下望远镜,仔细思索考虑着谢林汉的建议,犹豫不定了一会,最终还是满脸苦涩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不行啊,老谢。炮团是我们守住防线,逼退川军的最重要的依仗,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如果现在下令炮团开炮还击,暴露了火炮阵地的位置,你有把握炮团能在和川军炮团的炮战中保存下以后再关键时刻还可堪一战的实力吗?”
谢林汉沉默了,尽管没有说出口,但他和龙觐光都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是火炮口径和数量上,粤军炮团都远远不及川军炮团,而炮手的作战经验更是望尘莫及。要知道,川军一路转战,横扫半个天下,炮团炮手经过一个又一个大战的淬炼,他们的作战经验又岂是粤军在广东那些小打小闹能够相提并论的。
就在龙觐光和谢林汉相视无言,满心苦涩之际,指挥部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敬礼!”、“督军”、“参见督军!”
参见敬礼之声不断响起,既有军官,也有士兵,像是传递接力一般越来越近,最后延伸进了指挥部。
不一会,一名身着笔挺军装,披着军绿色披风的中年军官走进了指挥部。
“啪哒”一声,指挥部内所有官兵见到此人,立即放下手中忙活的事情,齐刷刷地起身立正敬礼。
没错,来人正是中华民国陆军上将、广东安抚使兼民政长、广东督军龙济光。
龙济光一脸风尘仆仆之色,显然是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值此广东动荡不安之际,他这个广东都督不在广州坐镇以稳大局,竟然急匆匆地跑来韶关前线,可见他对川军的重视和对战事的忧虑。
顾不上回礼,龙济光只是一挥手,示意指挥部内众人继续忙自己的事,然后便来到龙觐光身边,问道:“大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一边问着,一边还从身后勤务兵手中接过望远镜,举起观察战场情况。
“川军还没有展开全面攻势,只是进行了几次小规模的试探性进攻,就是......就是川军炮击的强度实在太大了,几乎是把我们的前线阵地前前后后梨了好几遍。”龙觐光神情很是憋屈郁闷,一提到川军的炮击,他就满心的无力感。
“是啊,都督,在川军这样的炮击下,前线弟兄们的伤亡可不小,关键是对士气的打击太大了。”谢汉林同样满脸苦涩,想了想,又建议道,“都督,卑职建议退回城内坚守,相信顾及城内诸多民居,川军的炮击定然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了。”
龙觐光眼睛一亮,对于志在天下的川军来说,民心人望是他们所必争的,断不会让炮弹落在城内民居上。只要川军有所顾忌,就算依然会展开炮击,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铺天盖地的了。
然而,龙觐光赞许的话还没说出口,龙济光就断然否决道:“不行!一旦我军退回城内坚守,川军很可能会绕过韶关南下。就算川军担心后路被我军截断,只是分出小股部队南下袭扰,也会给我们造成不可收拾的严重后果!”
龙济光是云南土司出身,前清时在家乡办团练起家,而后在广西新军中发展壮大,现在这个广东督军的位子是他凭借军队的武力强行坐上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