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之中,一道银光乍如九天惊雷。
漫携撼天之势,只一霎,天地臣服。
银光未碎,一骑白马破云而出,银铠熠熠,手中银枪更是犹如疾电,万军鏖战,竟如入无人之境。
枪挑,血溅。
带起声声哀嚎,却在顷刻碎入尘嚣。
“咚——咚——咚——”
北海城中,战鼓骤擂,响彻万里硝烟。
“杀!”
众军怒吼,从两扇城门内杀出。
困城数日的恨怒,即便今朝城破,他们也要战至最后一刻!
儿郎从戎,不能苟活,只愿马革裹尸,为城一战,为民一战,为己一战。
九天之外,流云四合,一轮烈阳,陡破天帷!洒下万千华光,将这一场血海屠戮,牢牢印刻!入青史,存古册!
一阵兵刃相交的清脆,一袭叱咤风雷的横扫,一抹银色纵马跃过,一杆涯角长//枪,马蹄过处,便留下一汪热血,血溅沙场!
赵云打落几柄拦住在眼前的长戟,握戟的人犹如千斤压顶,直扯得他们一同随长戟摔滚在地。他随即高呼一声,朝敌阵中斩将而去,涯角枪迎风顿刺,被刿上者,无一不裂魂丧胆。
赵云投效公孙瓒时,刘备已和田楷到了青州,他只听闻公孙瓒帐下不日又多了一员少年猛将,不过二九年岁。
而今日,却是刘备第一次见到赵云。
在北海城前,在乱军丛中,这人单枪匹马,杀得黄金贼魂飞魄散,那般神采,何等英武,何等光耀。
恍惚,满场,只余他一人入目。
刘备侧身,问郭嘉道:“那人便是子龙?”
郭嘉似有似无地瞥向他:“正是。”
刘备爽朗一笑:“翼德,还不速去增援子龙。”
张飞铜铃似的眼睛一瞪,拖着丈八蛇矛,大喊一声,旋风般的黑影,瞬间冲入战场。
“子龙,某来助你!”
管亥退兵,仓皇而逃。
他满携斗志而来,看中的就是北海相孔融不是个能扛战的主,原以为攻下北海,不过朝夕。
谁料,竟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个无名之辈,将他堵在城外多日,无论如何攻城,始终拿不下北海城。
如今再加上一个刘备。
管亥咬着牙,愤然道:“退兵。”
北海守府,孔融战战兢兢担了几日的心,终于放下。
孔融堆着笑容,将刘备迎进府中:“今日多亏得刘使君及时赶到,方才解了我城之危啊。”
“孔相言重了,孔相派人专访刘备,备自当要来的。”
“派人?”
孔融扫了眼周围,余人个个摇头,都是不解之色。
孔融一脸茫然,刘备瞧在眼里,眼角逸开的笑纹,化作眼底的一抹冷意。
想不到自己竟是叫那人给骗了。
也罢,也罢。
说来,也是那人竟是揣度到了自己的心性,才会对症用计吧。
念及那人,刘备不由自主地扬了扬唇角。
“哈哈,备方才在战场上,见一白马将军,骁勇善战,怎的眼下却不见了人?”
府中,文士列将,刘备独独不曾见到赵云。
孔融摆了摆手:“子龙乃是伯圭公派来助我之人,融自然也不好多话,使君说,可是?”
刘备半敛着眼眸,跟着笑了笑。
赵云一身铠甲风尘染,是连头盔都未曾摘下,便匆匆行来。
只见郭嘉斜倚在门框,泛白的脸上挂着一如往日的慵懒笑容,淡淡地。深眸中,却衍起澄澈,倒映出赵云一刻的惶然,眉宇间,蹙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固守北海,面对管亥日夜不停的进攻,孔融多次想要弃城,都被赵云严词阻下。
战场上生死无度,战场下进退两难。
赵云依然坚持,慌乱之意,亦从未在他脸上闪现。
不曾退过半步,只因为信他,没有理由的相信。
然而,近在咫尺,赵云却没来由地生出一抹慌乱。
心底片刻的悸动。
不是因为终于见到了他,
而是因为怕再也见不到他。
“子龙。”郭嘉盈盈浅笑。
赵云快步上前,一下将人搂在了怀里。
呼吸间,是他盔甲上浓浓的血腥,郭嘉彼时一怔,跟着缓缓闭上眼睛,靠上这人的肩头,身前,是这人滚烫的胸膛,身后,是他强有力的臂弯。
不过,仅仅一瞬,瞬间到,郭嘉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
赵云拉着他进屋,换去一身血污的战甲,着了常服,步了出来。
“奉孝到底是怎的问刘使君借到兵的?”
郭嘉道:“嘉说孔北海很是想念他。”说完,狡黠一笑。
赵云叹了叹,旋即,却是正言:“奉孝,此行辛苦你了。”
郭嘉颔首垂眸,两颐上,尽是温柔。
黄巾军自北海战败,便急于和黑山军会和,岂料被公孙瓒率军堵在了东光南,残兵败将再经公孙瓒那么一折腾,当即被斩首了三万余人。
管亥只得命弃了辎重,奔逃渡河,十数万人的队伍,却在横渡时,被公孙瓒拦腰截断,再损兵力,俘虏七万余人(3)。
此一战,公孙瓒之名,大震青冀两州。
赵云带兵回到蓟县,顺道把在张燕那里养伤的徐路一并带了回来。
一踏进府邸,郭嘉即刻便没了踪影,一连几日,又恢复成之前的那般模样,吃吃喝喝晒太阳。
郭嘉躺在摇椅上,听到脚步声渐响,也懒得睁眼:“伯圭公给了什么赏赐?”
赵云走近他身边,瞧见日头已经斜